驚聞[VIP]
花無憂住在景王府的日子里,青鸞常常遇見他,然而亦只是能听出他的腳步聲。他與她形同陌路,從來不說一句話,青鸞亦是如此。
皇甫成悅的習性一如從前,聲色犬馬,唯一不同的便是因為府中多了花無憂這樣一個客人,他每日下午听戲的地方便改到了王府中,而且每次都會派人來請青鸞去听戲。肋
青鸞並不拒絕。
花無憂此次前來北漠應該是有極重要的政事,每日皆早出晚歸,雖皇甫成悅是為著他才在府中設的戲台,然而他卻幾乎從未在戲台前出現過。
青鸞一邊剝著葵花籽,一面側耳听著戲台上依依呀呀的戲文,狀似仔細,實際卻有些心不在焉。
皇甫成悅就斜坐在青鸞旁邊的位置上,青鸞剝出來的葵花籽,多數都不知不覺進了他口中。
等到青鸞自覺應該已經剝好一整盤,端起來要吃時,才驀然驚覺,忍不住橫眉︰「你這人怎麼有做賊的癖好?」
皇甫成悅的聲音慵懶︰「似你這般心不在焉,就算吃也該吃得沒滋味。」
青鸞不再回答,又默默的重新開始剝。
卻忽然听到有人的腳步聲逐漸走近,青鸞心中微微一頓——這個時辰,他怎麼會回到了王府中?
果然,隨後便傳來花無憂的聲音︰「景王。」鑊
皇甫成悅似這才發現他一般,淡笑著站起身來,邀他一同坐下,又順手取過青鸞正剝著的那盤瓜子,擺到花無憂手邊。
青鸞明明知道,卻也噤聲。
花無憂淡淡瞥了一眼,只是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並不踫那碟瓜子。
「五皇子一連忙了多日,今日是終于得閑了吧?」皇甫成悅笑道,「如此,我這戲台也算沒有白搭。」
「是。」花無憂略略笑了一聲,「怎敢辜負了王爺盛意。」
皇甫成悅又道︰「听聞前段時日,越帝龍體抱恙,似是近日才回到朝中吧?身子可已經大好了麼?」
「多謝王爺掛懷,幸得幼妹日夜陪伴,父皇身子已經大好。」
念念。青鸞的心驀地一窒,許久過後,方才按捺下滿腔的動容,側耳听著那邊二人說話。
「哦,可是前些日子險些遇害的那位小公主?」皇甫成悅故作好奇的問了一句。
青鸞的心猛地提了起來,人也克制不住的站起身,剛欲開口,卻僵直了身子,一個字也說不出。
皇甫成悅微微有些驚訝的聲音傳來,帶了一絲很淡的嘲意︰「雲姑娘怎麼了?」
「沒事。」許久之後,青鸞終于回答了這兩個字,仍舊坐下來,整理好裙裾,安安靜靜的端坐著。
花無憂這時方才回道︰「正是。幼妹自出生始便極受寵,只是未料如此也能遭人嫉妒,幼妹不過十個月大,那人也能狠得下心來。」
青鸞臉色慘白的坐在那里,緊緊揪著自己的衣襟,用盡全身的力氣方才能使自己繼續坐著。
「唔,竟然已經找到凶手了麼?」皇甫成悅淡笑了一聲,「听聞那件事以後,越帝重罰了三皇子兩年的俸祿,難道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牽連不成?」
青鸞腦中「嗡」的一聲,那兩人以後再說了什麼,戲台上又唱了什麼,她是一點都听不到了。
看不見,听不到,她仿若陷在一個巨大的黑洞里,所能感覺到的只有自己。
可是自己,又能給自己什麼呢?
青鸞努力著,想要自己從那黑洞里出來。
終于,听覺緩緩的恢復,耳邊的聲音再次一點點清晰起來,然而身旁的那兩人談論的內容,卻已經轉到那吹拉彈唱的戲台上去了。
青鸞只覺得自己全身冰涼,再無法在這里坐下去,徑直便站了起來,渾渾噩噩的一步步離去。
心兒忙的跟上前來,拉住她的手,只覺得她手心竟是一片冰涼,忍不住驚道︰「姑娘,你怎麼了?」
青鸞卻听不到,她仿佛再度陷入了那黑洞里,在那里,她肆無忌憚的想起一個人,一個一想起,便會連心尖都疼的人。
是你嗎?你真的是這樣絕情的人?你,真的會連念念都對付?
自然沒有人回答她。
那個黑洞里,她只听到自己的聲音,不停的回蕩。
三哥……
青鸞猛地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
心兒眼見她臉色慘絕,嚇得人都有些呆住了︰「姑娘?」
身後卻突然有人將她推到了一邊,心兒回身看去時,便見到那位從西越來的五皇子,緩緩走上前,在青鸞的面前蹲了下來。
「我只當你多有出息,你的不後悔有多堅決。」他淡淡的開了口,「雲青鸞,只是听到這些,你便已經無法接受了?」
青鸞毫無著力點的眼楮,有些艱難的睜著,許久之後,低聲道︰「念念有沒有出事?」
「沒有。」
青鸞怔了片刻,良久,竟然緩緩笑了起來︰「那就好。」
「很好麼?」花無憂也笑起來,「他受了那樣重的懲罰,從此在父皇面前別想再有翻身的余地,你不為他難過麼?」
「那些事,我不懂,也與我無關。」
只要念念安好,別的,她大概都是不在乎的。青鸞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緩緩站了起來。
「無關麼?」花無憂隨著她站起身來,聲音平淡而又殘忍,「那如果我告訴你,菀妃娘娘,你的親姑姑,是被他害死的,這樣也沒關系?即便這樣,你也仍舊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