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憂驀然睜大了眼楮望著她,仿佛是震驚,又仿佛是不敢相信。青鸞的簪子仍舊插在他月復上,他卻仿佛沒有知覺一般,只是慘白著一張臉,靜靜望著她.
「說話呀。」青鸞仍舊不停地在落淚,可是神情與語氣卻異常平靜,「你不是最擅長跟我講道理嗎?你可以解釋,你可以告訴我,不是你做的,是有人冤枉了你。」
花無憂緩緩回過神來,伸出手,覆上了她握著金簪的那只手,隨後,帶著她的那只手,用力拔出了金簪。
被刺傷的地方頓時血流如注,然而兩個人卻都未曾低頭看一眼,仍舊靜靜望著對方。
「我真的很想听你辯白,很想听你再一次告訴我,你對我是真心的……」青鸞低聲道,「為了你的真心,你都不打算解釋嗎?」
花無憂仍舊握著她的那只手,听她說完,忽然笑了笑,隨後,忙的拉著她的手,再次將那支金簪刺進了自己月復部累!
青鸞身子猛地一僵,臉上愈發沒有一絲血色。
他亦同樣,只是臉上竟仍舊有笑容︰「這就是我給你的解釋。這一下,就當做是我還給念念的,好不好?」
頃刻之間,青鸞只覺得被滿心的悲涼與絕望覆蓋,動也不能再動一下。
「我沒有想過你會知道這件事。」花無憂望著她,嘴角的笑意,正毫無自知的散去,「我從來沒想過要讓你知道。盡管我後悔,我自責,可是我別無他法。我可以為了你放棄所有,可是這皇位,是我畢生所求,我沒法子不處心積慮,步步為營。菀妃娘娘的死,我也內疚,念念受傷,我也會擔心。可只要一想到,只要你不知道這些事,你就不會恨我,別的那些,我就都不在乎了。」
他緩緩撫上了青鸞的臉︰「你現在,是不是……永生永世都不會原諒我了?」
青鸞冷眼望著他,良久,猛地伸出手來,一把推開了他檬。
花無憂倒退了兩步,終究還是沒能支撐住,直直的往後倒去。
「太子爺!」青鸞身後,忽然有兩聲焦急的呼喊傳來。隨後,兩個身著將軍袍的人大步跑來,上前扶起了花無憂,卻發現他已經昏迷了。
「立刻帶太子爺走!」其中一人沉聲道,「再晚就來不及了。」
「那她呢?」另一人看向青鸞。
「顧不得這許多了!保住太子爺要緊!」
青鸞眼睜睜看著他二人帶了昏迷不醒,尚不斷留著血的花無憂飛奔而去,忽然之間仿佛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頭栽倒到了地上。
*****************************************************************************************************
「姐姐?姐姐?」
念念稚女敕而尖細的聲音不斷縈繞在耳邊,青鸞終于緩緩從黑暗之中月兌離,睜開了眼楮。
「姐姐醒了!」趴在床邊的念念立刻歡喜的拍起手來︰「姐姐醒了!」
青鸞伸出手來,握住了念念的小手,輕聲道︰「念念,你父皇怎麼樣了?」
「父皇也醒了,姐姐也醒了!」念念高興地念了一句,隨即撲到了青鸞懷中。
青鸞緩緩撫著她的頭,心里的難過,卻無論如何也消散不開。其實,她還能要求什麼呢?如今的情形對她來說,不是最應該滿足嗎?
眼楮緩緩移到自己身處的這間房,青鸞卻猛地怔住了——這里,不是惠安宮她從前的房間嗎?青鸞一驚,已經抱著念念坐起身來,四處看了一番,果真是她從前的房間,一絲一毫都沒有動過!推開窗,一眼望去,便是從前她最熟悉的小花園,如今,正是一派欣欣向榮的繁盛景象。
青鸞匆匆披了衣衫,打開門走出去,一路走到了小花園之中。
蘭花、木槿、六月雪、美人蕉……每一種菀妃從前細心打理的花草,如今都繁花盛開,甚至連養在水里的睡蓮,也干干淨淨,開得正好。
所有的一切,竟都一如當初。
青鸞恍惚的站在繁花中間,心中的酸澀,便如同這滿園的花香一般,將要滿溢。
身後驀地傳來某個她熟悉的腳步聲,青鸞恍惚著轉過頭,望見花無暇正站在那株六月雪後面,含笑望著自己。素日常著的青衫便服,依舊是輕輕淡淡的一個笑,卻依然讓這滿園繁花失色。
青鸞有些呆滯的望著他,思緒尚不知停留在何年何月。
花無暇緩緩抬手撥開一枝斜伸出來的六月雪,來到她面前︰「在想什麼?」
青鸞一個恍惚,喃喃道︰「在想,這世間怎樣的女子,方能配得起三哥。」
花無暇眸色也似是微微一滯,隨後,緩緩將她帶入了自己懷中。
青鸞將臉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任由自己的眼淚洶涌的沾濕他的衣裳︰「三哥……我好想,回到從前,小時候……」
花無暇輕撫著她的頭,淡聲道︰「只怕不行了。」
青鸞自然知道不行,然而不知為何,听他這般說,卻愈發哭得厲害起來。
「若然再回到那時,豈不是又要再多等十幾年,才能看見我們的祈年?」
他低低的聲音響起在耳畔,青鸞先是微微一怔,隨後,眼淚又洶涌了一陣,最終卻還是破涕為笑起來,埋進他懷中,一下一下用力的打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