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內提丹田,隱氣凌空而上,盤旋于山家岡子一小土丘中,探眼向岡上荒墳望去。透過瓢潑大雨,隱約兩記身影,一粗一細,一高一瘦。
「何人?李二?」女人馬上否定了自己的臆想,因為她臨走時吩咐過,命他照顧昏迷之人的安危;況且,店內不可半刻離人;再者,短短時辰之內,憑李二的輕功修為怎麼也不會先她一步趕到山家岡子的。帶著疑惑,女人俯身淺淺探進,在離荒墳數步之遙的地方藏匿起來。
粗者,鐵牛也;細者,何人?
此人,身高大約七尺,體型微瘦,反手高舉。女人眯眼定楮一看,突然瞳孔放大,「啊」的一聲在心底驚叫︰那舉起之人正是自己店內的伙計鐵牛啊!什麼人有如此之神力,竟能單手將鐵牛擎于半空?不言自明,此人的武功定在自己之上。不可莽撞,此時若執意沖殺出去,必將魚死網破,且自己也未必佔得上風。想到這兒,女人退步數尺,消跡在密林深處。
客棧內靜如祠堂,唯有一間屋子燭火通明。李二打了一盆熱水,取來一條絲巾敷于麒英額頭之上,好奇地看著她臉上的結疤。她的右臂還在微微滲血,男人立即將遮于臉上的黑布撕扯下來綁在患處。正當他為麒英處理傷口之時,屋內的燭火突然被暗器打滅。
「誰?」男人下意識蹲低身子,兩手側展。
「是我,別叫!」女人翻進屋內,來至床邊。
「我還以為是誰呢,嚇我一跳。」男人頓時放松了戒備,歸于常態。
「她怎麼樣?」女人問道。
「還沒醒,我剛為她包扎了傷口,脈象平實,無礙,想必不久便會醒來。」
「恩,那就好!二子?」
「恩?」
「恐怕,悅來客棧要有大難了!」女人心神不定,在屋內踱步。
「何出此言?」男人不解。這麼多年,從清風寨到賈家莊,大小數戰,從未讓她如此驚慌失措,而今卻是為何?
「我剛去山家岡子看鐵牛之時,見一黑衣人將鐵牛給……」說至此處,女人聲音哽咽。
「鐵牛死了?」男人頓時明白女人的意思,大驚。
女人輕輕點了點頭,擦著側眼留下的「血淚」。
「鐵牛平素少言寡語,憨傻呆痴,怎會與人結仇,被人謀害?可知對方何人?」
「外面大雨,尚未看清,武功絕不在我之下,想必是敲山震虎,目的是沖我悅來客棧。」女人猶豫了一會,從懷中掏出一把銀色鑰匙遞給了他。「二子,你走吧,跟了我這麼多年,也沒少讓你受委屈,二嫂我沒別的,我房內床下有個櫃子,里面是我多年經營的積蓄,這是鑰匙,我現在將它轉送給你。」女人輕嘆道︰「想我二嫂一生愛錢,可憐紅顏命薄,無福消受。」說罷,女人將鑰匙硬塞到男人手里。
「楊娟,你……」男人將鑰匙隨手丟出窗外,憤憤地說︰「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汝說的何等鬼話?我李二豈是貪生怕死之輩!要走你走,我不走,除非我死!」李二一番言辭鏗鏘有力,頓時逼得女人無話可說。
「楊娟?楊懷遠?楊二嫂?誰?是誰?你是誰?她到底是誰?」麒英昏迷中依稀記得楊懷遠臨死前的交代︰讓她去越來客棧找一個叫楊娟的女人。而今,意識中突然出現楊娟二字,令她極力想睜開眼,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詳加告之。
「水…水…」她的微弱之聲打斷了李二與楊娟的爭執。
「你醒了?」女人換了一副面孔冷冷地問道。
「水……」麒英睜開眼,視線逐漸清晰。
「給他拿水。」女人吩咐道。男人隨即轉身,倒了一碗茶水遞給了她。麒英像被流放的野民一樣如狼似虎地喝著,喝完將碗放在床邊。
「怎麼樣?想到什麼了嗎?」女人語氣依舊冰冷。
只見,她緩緩坐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用盡全身之力月兌口而出︰「楊娟,我終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