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樓外站著觀看這一切的人們,窒息的空氣里是那個悲痛欲絕的女子滿心的憤怒。
「琉璃,你冷靜點!夙娥她一定只是嚇壞了,一時想不起來而已。」
伸手去擋住琉璃的利刃,鳳君臨蹙眉,哀切的眼神,對著幾乎失去理智的琉璃搖了搖頭。
鳳凰樓里開了一半的花朵在一片片的凋零,看見鳳君臨,琉璃似乎才從迷失的心智中醒來。
「鳳凰樓毀了……」
手中的劍已經掉落,她默然的轉過頭去,一步一步的想要邁上那已經在自己眼中模糊掉的樓閣。淒切的聲音隨風而來,帶著她內心深切的悲傷——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要殺了我的夜汐?!!
腳步沉重的像是心中的痛苦已經將骨骼壓垮,那一張張在血泊中浸濕的臉孔讓人心疼欲裂。
「琉璃,別去!」
琉璃的沉默讓鳳君臨害怕,就在琉璃剛剛踏上流著血的第一個台階時,他一把拉住了她。
他深怕當她邁上那些台階,看見樓閣上慘死的人們,會當場崩潰。
琉璃停下來,靜靜的低著頭,看著腳下的鮮血。
那個瞬間,鳳君臨以為,她在哭泣……
「滾!!」
少頃,她緩緩的抬起頭來,低聲的對他嘶吼,眼角卻沒有一滴淚水。
盡管那緊握著她手腕的手掌顫抖著,帶著生人應有的溫度。可是她卻還是覺得塵世太冷,所以,她決然的甩開了那個一直愛慕著她的,少年皇子的手,一步步,堅定的踏上了那被血腥掩蓋了的樓閣。
「琉璃……」
琉璃,那時的你太倔強、太善良,沒有想到這世間會有人這樣對待你和夜汐。你以為你們對所有人很好,所有人也會對你們很好。
可是……
我的琉璃,你忘了,這個世界是如此殘忍。
…………………………………………………………………………
天漸漸的亮了……
那一夢做了太長的時間,鳳君臨終于在漸漸升起的朝陽里恍恍惚惚的醒來。
「皇上,您總算是醒了,近幾日可急死奴才了。」
汪公公斟了茶遞給他,親眼看著他接過啜了一口,像是渴極了。見他似乎沒有像那幾日一樣痴痴傻傻,不由得喜上眉梢。
「朕好像睡了很長時間,就在方才,還夢見了琉璃。」輕輕的笑著,一提起琉璃,他的臉上就泛起了喜悅,像是並不知道前幾日發生了什麼,「汪平,你去將朕前幾日命人做的那件緋色大裘送到琉璃閣,這幾日天冷,若不讓琉璃保暖,她這病,怕是好不了。」
听見他的話,方才還一臉欣喜的汪平突然一驚,不由的抬起頭來,臉色煞白的看著鳳君臨︰「皇上,您……」
琉璃生病,已經是幾年之前的事情。那時她感染了風寒,一直不見好轉,鳳君臨很擔心,便命人用狐狸皮做了大裘,送給了琉璃。
就在琉璃死去的那一天,身上還披著那件緋色的裘衣。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
見他猶豫,鳳君臨突然蹙眉,有些不悅的怒聲道。
「皇上忘了,夢主子已經去了。」低頭,淚水已經在眼眶里蠢蠢欲動,汪平回話的聲音里,明顯帶著哽咽︰「還是您命奴才將她火化了。」
然而,他卻似是听不出來,只是低著頭看著汪平,一臉迷惘︰「你在胡說什麼?朕前幾日去看她,她雖是病了,卻還笑著與我說起想在琉璃閣的院子里做個秋千架……」
話沒有說完……
前幾日宮門的積雪已經融化,青石板上的水漬在陽光里漸漸的消失。他怔怔的看著,一眼瞥見了宮廷樓閣的屋檐上那殘留的一點白雪,腦子里忽然一幕幕的畫面流轉而過——琉璃在雪地里奔跑,緋色的裘衣刺眼而孤獨;她抱著他,用力的抱緊,衣襟上都是刺目的鮮血,匕首在雪地里閃著殘忍的光芒;她松開手,筆直的倒在雪地里,嘴角帶著明媚的笑,鮮血瞬間暈染了一片,在雪地里開出妖冶燦爛的花朵。
站起身來,只身著明黃色的褻衣,他似乎也沒有感覺到寒冷,就要走出門去。
「皇上,外面風大,您有什麼事,吩咐奴才去罷。」
汪平趕忙拿了裘衣,跟在身後。
他依舊不說話……
「你說的話朕不相信,一定是朕惹她生氣了,她叫你故意騙朕的,對不對?
過了很久,他終于悠悠的回過頭來,眼楮里積滿了淚水,卻遲遲未曾落下。
「奴才不敢欺瞞皇上。」
鳳君臨面色蒼白,眼里滿是對他的期待,可是汪平卻只能低下頭去,輕聲回道。
帝王站在被推開的門口,身子一怔,眼里的淚水終于落下。他側著頭,閉上眼,用力的握緊了雙手。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