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林……
青色的油紙傘還在風里搖曳,那一片桃花林在雨水的沖刷里沙沙作響——有人踏著桃樹輕掠而來。
「樓主。」
那女子一襲黑衣,輕盈的站在桃樹上,目光冷冷的盯著那個白衣男子挺拔的背影。
「成功了?」
他不回頭,淡淡地問道,像是怕吵到在地下安睡的夜汐。
「賦嫣向來是箭無虛發,樓主是知道的,又何必再問呢。」穿著黑色夜行衣的女子戴著面紗,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是那雙清冽入水的眼眸里,輕蔑的光芒,「若樓主信不過我,大可殺了我。」
隔著面紗,可以看清那女子在躍下桃樹,單膝跪在男子身後時,從嘴角緩慢扯出的一絲冷笑。
「你這伶牙俐齒的丫頭,我只是好心問一句,你倒好。」听著女子冷漠的聲音,晟賢宇終于轉過了身來,無可奈何的輕笑著扶她,「起來罷,這地上涼,回頭你這腿要弄出點什麼毛病來,我還真的要殺了你了。」
音落無聲。
可他的那些話,每一個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的插進了賦嫣的心口。
她跪在那里,固執的睜大眼楮,目光冷漠的盯著俯身扶她的晟賢宇。
眼前的人有著俊秀的眉目,偶爾沉靜,偶爾調皮,偶爾冷漠,偶爾……
可怕。
「不要這樣看我,像你這麼厲害的人,若是放了出去,成了敵人,定然很難對付。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也不能讓別人用,所以,只有殺了你。」
見她抓住自己的手,固執的跪在那里不肯起來,目光里帶著詢問,以及隱隱的忿恨,晟賢宇便松開手,重新轉過身對著那孤寂的墳冢說道。仔細听去,他的聲音里竟帶著輕微的嘆息。
「哼……」知道自己即便倔強的跪在那里,晟賢宇也不會有一個同情的眼神,所以賦嫣便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來,冷冷道︰「只要你有那個本事。」
那句話之後,是長久的沉默。
少頃,油紙傘緩慢的掉落在雨中。
賦嫣訝異的抬頭看去,看見晟賢宇輕輕的仰著頭,很久之後,才再次輕輕的從嘴里吐出那句話︰「我真希望我沒有。」
是的,我希望我沒有。
這樣,我就不會被人控制在手心里,如一具行尸走肉。
「賦嫣,你听說過‘御劍斬月’麼?」
多年前的那些回憶里,自己似乎是在做一個夢,走一段奇怪的旅程。原本不該是而今的模樣,卻偏偏身不由己的走著這條路,與那個神秘人並肩同行。
而且,那個神秘人,被琉璃稱作「師父」。
「‘御劍斬月’?」揚眉,在雨里安靜的站著,賦嫣的嘴角是譏誚的笑意,「我從來不用這等邪招來折損我自己的壽命,我還希望活的比你長呢。」
听著賦嫣的話,低垂眼瞼,晟賢宇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抹欣喜,甚至是欣慰的光芒。
「放心,你一定活的比我長。」
他調笑似地轉過了頭來,隱藏了眼楮里的灰色,露出冷峻的臉頰,明亮的笑說道。
「樓主……」
雖然雨水打濕了他的發,阻隔了她的視線,可是她卻忽而瞥見了晟賢宇眼中不易覺察的哀傷。在某個瞬間,她恍惚的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似乎在一種煎熬里活著,眉宇間帶著痛苦和無可奈何。
然而,面對此時對她笑得如此燦爛的男子,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有輕輕的喚了他一聲。
那一聲之後,他便蹲去,撿起了地上的油紙傘塞在她的手里︰「早些回去吧,莫要涼著了。」
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了……
可是,她心里竟開始緩慢的升起了暖流︰「樓主,請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即便那個人會‘御劍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