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梁逸悠回了學校。開車回家的姜雨辰停在了天使公園。下車,靠在車門邊,點上一支摩爾。因為身體的原因,他極少吸煙,也從不在人前吸。
五色射燈下的Seraphim,一張臉舉頭向天,面目莊嚴,表情帶有掙扎之意;另一張面孔安靜祥和地低垂,仿若在俯視眾生的卑微。它,總是揮動著振翅欲飛的翅膀。卻,從沒有離開過。
(作者注︰Seraphim即熾天使。聖名是「撒拉弗」意思是造熱者,傳熱者。是神的使者中最高位者,極少從事任何勞動,唯一的使命就是歌頌神,展現神的愛。熾天使本身無形無體,是光和思考的靈體。若現身于人前,是以「六翼四首」(亦有二首之說)之姿出現,身上的六翼是「行動力」的象征。作者這里采用的是Seraphim是Michael(米迦勒)和Gabriel(加百列)共同體之說,故只有二首。)
姜雨辰很喜歡這尊Seraphim雕塑,當他猶豫,徘徊不絕時就會一個人來這里靜靜地盯著它。
他,究竟是為什麼而存在,是為什麼而生活?
父親姜遠博,從他記事起就很少見到他。他總是很忙,天南地北飛來飛去,不是在考察就是在談判。工作工作,他的世界里只有永無休止的工作!雖然給自己提供了足以讓一般人艷羨的物質生活,但他從沒有帶自己去過一次公園,沒開過一次家長會,在自己的記憶里,父親甚至都沒有抱過自己一次。他很敬佩也有些畏懼自己的父親,不過他與姜遠博的感情很是疏離,並沒有一般父子間的水乳交融般深刻。
母親梅鋂,是讓姜雨辰欽佩的女人。不要以為有錢人家的太太就無憂無慮,其實她們一樣要為生活的瑣碎忙碌。這麼多年母親不僅要照顧他和哥哥,家里內內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指望不上姜遠博,一切全要靠母親——一個女人柔弱的肩膀,去支撐和擔當。也只有一直陪伴在母親身邊的姜雨辰,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多麼的不容易。
哥哥振霆,在他眼里像神一樣存在,不可超越。姜振霆對他很好,親哥哥對親弟弟也不見得有這樣好,可是姜振霆的優秀,像炙熱的火焰,燒得他無所遁形。壓力,這個哥哥讓他的壓力很大。
因為梅鋂希望豎立兒子正確的價值觀,所以姜振霆和姜雨辰就學,都是和其他孩子一樣進普通的公立學校,並沒有送去所謂的貴族學校。
姜雨辰剛進小學時,姜振霆因為跳過一次級上了六年級。老師認定天才姜振霆的弟弟也會不同凡響,開始大家都用同樣看天才的眼神,冀望著小小的姜雨辰。小小的姜雨辰也感受到了這種期望的力量,所以他拼命的學習,希望能和哥哥一樣的優秀。但是他不行!他總也不能和哥哥一樣出類拔萃。
有人說,雨辰也很優秀啊,學習成績也是全年級第一。不過更多的人卻說,雨辰還是不如振霆全面啊,看看振霆不光學習成績第一名,作文比賽是第一名,速算比賽第一名,連長跑和跳高也是市運動會的第一名姜雨辰也偷偷的去練習跑步,可是因早產而不甚健壯的身體,卻使他怎樣努力都不可能超越哥哥。姜雨辰的優秀,在哥哥的光環下不值一提。
初中,姜振霆和姜雨辰先後相繼考上了省重點的實驗中學,雖然姜雨辰入初中時,哥哥已經去了高中,可是姜振霆的光環依然在,姜雨辰是姜振霆弟弟的事實依然在,雖然雨辰很優秀,但是卻無法超越姜振霆的談論依然在。
而後的高中,各種說法更是喧囂塵上,哥哥在16歲的年紀,以省狀元的身份考上了全國最好的醫科大學,這個神話儼然已將姜雨辰的優秀徹底湮滅。
還有珂珂。一想到珂珂,姜雨辰心中就緊縮似的抽痛。
他愛上珂珂,比珂珂愛上大哥還要早吧,盡管才8歲的他還不能清晰的分辨什麼是愛。
「給。」珂珂拿了一顆可愛的糖果,給摔倒在運動場上的小雨辰。
「我不要!」小雨辰賭氣,他為什麼總跑不過哥哥。
「快吃吧,吃了你就能跑過振霆哥哥了。」珂珂瞪著狡黠的大眼。
「真的嗎?珂珂說我能跑過大哥嗎?」小雨辰,滿懷希望,因為所有的人都說他根本無法超越大哥。連母親都說,他的身體不適合跑步是不可能跑過大哥的。
「那當然了,只要你吃了我的糖,就一定能比振霆哥哥跑得快。」珂珂把糖遞到小雨辰的嘴邊
"真甜。」小雨辰嚼著珂珂塞進嘴的小熊水果糖
好像從那時起,珂珂就住進雨辰的心里了吧。
漸漸長大的姜雨辰發現,12歲開始懵懂的珂珂,愛戀的眼光越來越多地膠著在大哥的身上,從那時起到現在,十幾年間,只有當珂珂在面對姜振霆的回應矛盾時,難過時,高興時,興奮時才會拉著他苦訴衷腸。自己陪她喜,伴她優,看著她的淚,她的笑,卻都不是為他。自始至終,珂珂未曾回頭,未回頭看過一眼,一直站在身後的他。
可是,他還要幫助和鼓勵自己最愛的女人,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最敬佩的大哥。對自己而言,這是怎樣一個黑色的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