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家召開家族大會,卻有一個不信賴的人參與其中。
偌大的廳內,排排坐的賴家人,每一個無不以不解的眼光投向夜魂一點表情都沒有的臉上,真的沒有半點表情,通常有人在一個時間內迎接這麼多,他本該不需要受的目光時,該有不耐煩或是發火的跡像吧。
他全然沒有。
仿佛,在場的所有人,只不過是個幻像,其實,通通都不存在。
賴家上下自是知道這一次賴以農的回歸,不是他自己一個人,還帶來了他的師父和師兄,另外還有一個姑娘家。
這個姑娘家還讓以農的一干妻妾吃足了醋,差點酸味溢出,讓賴家大宅里里會會都酸得冒泡。
有些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夜魂。
有些人,在賴以農回來的當天就已經見過了,不過,沒有一個人明白,以農召開家族會議,要一個「外人」在場做什麼?
旁听?
「咳咳——」。清清嗓子,賴以農目測一下,人數差不多已經到齊,他也就不需要在這里浪費時間,馬上進入正題。
賴家的老一輩總有五個,早已就位妥當,其他人分座兩旁,賴以農**中間,「先向在場的不認識我師父的各位介紹一下,這位夜魂夜大俠,正是我之前所派的師父」。
眾人眼中,一半了然,一半茫然。
賴以農樂得解惑,不過,這事不急。
「前些日子,老太爺們想要發展關外業務,要以農拼了老命也得把賴家的商行在關外插上一腳,好讓賴家被更多的人所知曉」真是很大的野心。
累死個人了。
不過,生為賴家的子孫,他要如何做個不孝子孫呢。所以,當老人家們,抬出祖宗牌位來壓他的時候,他是一個「不」字都不能說。
身為小輩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能有一句怨言不是嗎?
「只是,關外的形勢較之關內,是非常的復雜,關外有一幫子未開化的人在,做事情,可不是有理就行的」。這就是他最擔心的一點。
化外之民,有著自己的風土民情,萬一不小心,沒有入鄉隨俗的話,到時候會連尸骨都半點不存。
他可不想一世英名,毀于一旦,到時候連具尸體都找不回來。
如果真的這樣,他寧願做個不孝子孫,相信賴家的老祖宗們一定會原諒他的貪生怕死。
「听說塞外那個部族的人,眼中看到的是利,是錢,只要有錢給他們,什麼事情都好辦」。賴家第二代的賴大叔,說起話來,可是腰不酸,腿不疼。
賴以農只差沒有對著這位賴大叔直翻白眼。
「是啊,憑以農的能力,要不了多久,就一定可以搞定他們的」。賴家二叔,真是非常的信任啊,賴以農好想大哭一場,為什麼要這麼相信他呢。
為什麼他非得生得這麼聰明不可。
無知是福,他總算是深有體會。
「咳——」。再清清嗓子,眼角偷瞄一旁像石雕一般靜坐在那兒的夜魂,好,很好,暫時他的臉上還沒有不豫之色。「賴家上下人才濟濟,其實並不需要非得以農親自前去,大伯,浩林堂哥也可擔此重任」。賴浩林,賴大叔的獨子。
賴大叔臉一撇,看了兒子一眼,他不偏私,兒子是有些才華,身為父親的他,也不會死命的貶低自己的兒子,不過,在生意上,論手段,論精明,跟以農可就差那麼一大截了。
他搖頭。
「那可不是,浩林慢性子,要等他在外頭有好消息傳回來,我們都還不知道在不在這個世上」。真狠。
卻出是事實。
賴浩林臉上並沒有生氣的痕跡。
他清楚的知道,父親所言,非虛。
接下來,賴以農接了好幾個賴家的下一代,都被當場否決了,而且,是同一個否決的理由就是——他太聰明了,賴家上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人比得上他。
于是,賴以農再接再厲,一一舉出賴家商行下可用之人。
結果,還是被他們以同一理由回決。
無法,看來,大勢已去,這事,必須得他自己前動了。
「老太爺,可不可以不要去關外開拓疆土?」,賴以農耍賴的依向賴老太爺。賴老太爺人老心可不老,眼光更是如火炬一般讓人不敢直接對視,「可以是可以,不過,這種話,你可得到祖祠去跟賴家的列祖列宗說了,你爺爺我,做不了這個主」。
啞口。
好,很好,完全不給他一點余地。
「好吧,既然大家是如此的看得起以農,以農自然是當仁不讓,不過,以農也是有條件的,希望這一次關外之行成功之後,往後,各位不要再想七想八,咱們賴家家大業大,創業容易守業難啊,現在,只要好好的守著它過幾輩子都行了,好嗎?」。
好是好了——
幾位長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後,紛紛點頭。
暫時是沒有問題的。
只要以農這次開拓成功,往後,關內關外,可都是賴家的天下了(想的著實是有點美),如果在他們有生之年,還有一個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出現,或許那時候,他們又會改變什麼主意了,不過,不是現在。
所以,暫時答應並沒有壞處,至少可以讓以農心甘情願的去做事。
「當然,關內關外都有咱們賴家的商行這就夠了」。
「是啊,往後咱們下了黃泉也就有臉去見祖宗了」。
「以農,你放心,咱們是說話算話的」。
「以農啊——爺爺就知道你行的」。
一大堆的奉呈之語,將賴以農捧得高高的,也不怕他被捧得太高,一旦摔下來就粉身碎內。也不想想,他此行前往關外,到底有多麼的危險。
如果他不是有先見之明,死拖活拖的把夜魂給拖到杭州來,到時候,再死拖活拖的把他拖到關外去。
那他不是死定了,一定比在場的任何一位更快的去見賴家的祖宗,然後,還必須得以不孝子孫的罪名去賠罪。
想想,他就想撞牆。
「行了行了,大家伙也別把我捧得太高,這一次,我們先去關外視察,看看哪里行業好站住腳和一些咱們關內所沒有的賺錢行業,視察過後,再回來商討」。
「不用商討了」。
「你決定就行了」。
「是啊,我們都相信你的決定」。
「……」。
又來了。賴以農只差沒有當場抓狂,不知道他現在把賴家的家產全部敗光,那些老祖宗會不會從地底下爬出來找他聊天呢。
「別得寸進尺,我只去視察,可以打點的打點好,至于其他,我會回來找其他人去」。他是主子哎,只要在後頭吩咐就行了,憑什麼什麼事情都得親力親為,賴家這麼大的家業,如果什麼事情都必須他親力親為的話,他早就累死了。
還開什麼拓啊。
「好好好,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們都听你的」。賴老太爺可是很給他面子。
「哼」。賴以農冷哼一聲,「這一次,前去關外,會踫到什麼事情,誰都不知道,所以,我才特意請了師父和師兄一同到賴家,就是想請師父能和我一同出關」。
雙眼,期睜的看著夜魂。
不止是賴以農如此,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與賴以農同樣的眼光看著夜魂。
夜魂仿若未見。
半晌之後,才抬眼,開口。
「你確定」。聲音陰陰的,他的心情好像不怎麼好哎。
賴以農臉上的表情一僵。
「當——當然」不大確定。
可是,他真的不敢讓自己不大確定了,一旦不大確定就是隨時有自己的危險,賴家不是一夕至富,這樣的財富,可是日積月累下來的,賴家的人又是天性平和,完全玩不來商場上的游戲。
說來說去,就屬他最有經商之能,無商不「奸」嘛,他恰那就很那個就是了。
「若真如此,當初你該如實告之堡主和夫人,不該帶著傲人一同前來」。這個罪名,足以讓賴以農死千次萬次。
「呃,那個——其實,師兄和立蓉姑娘,以農早就有安排了,他們很喜歡杭州的景致,一時半會是看不完的,不如,就讓師兄和立蓉姑娘留在杭州,只要師父和徒兒一同出關就行了。他們游玩杭州可以游蘇州啊,只要游到他們高興,上哪都不是問題」。他真的有安排,他又不是只會利用人而已。
他對師父和師兄也是有感情的好嗎?
所以,才會千思萬想,最後決定不讓傲人跟著他們一同出關。關外到底有多凶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
對關外,除了常跑關外收毛巾人參藥草的那些人,關內人,跟關外人著實沒有什麼聯系。
更不要說他們遠在江南,怎麼可能知道關外住的有哪些人,是不是喜歡生吃活人的。
要是萬一不小心讓傲人倫落危險之中,他賴以農死千萬次都不足,不僅如此,身後的整個賴家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所以,就算要離開賴家前去關外,他也會安排的好好的,讓小祖宗在杭州可以玩得盡力,玩得開懷,不會一天到晚就想回家。
一記冷眼,掃了過來,賴以農當下一顫。
該死,還是不習慣師父他老人家的冷眼神功。
「你可都打算的妥當」。
「那是當然」。
糟了,賴以農立刻收口,慘了,一時口快,直接說了出來。
果然,夜魂的臉上,開始泛起冷意。
「夫人知道你有此打算?」。
「不知」。否則的話,夫人一定不會讓傲人來的,只會讓夜魂跟著他來。不過,如果傲人不來,夜魂也不會來。
說來說去,他就是騙了善良的季雪夫人。
「很好,我會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之堡主,到時候,該如何,你自己擔著」。與人無憂。
敢騙夫人。
他是死十次都不夠。
「嗚——」。賴以農只差沒有當場大哭出來,「師父啊,弟子沒有想讓你忙里忙外的,只要與弟子同行,其他的,師父想要做什麼,都可以啊」。
冷眼再度冷嗖嗖的襲至。
就算不與他同行,夜魂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現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帶著傲人回展家。
欣長的身軀立起。
下一刻,已經不見人影了。
賴以農眼睜睜的看著夜魂離去,一時經受不起刺激,暈了過去。
「啊,以農暈過去了——」。
「快,快,叫大夫過來——」。
「不要圍著他,他會透不過氣來了」
「……」。
暈迷中的人可輩的苦笑,不要吵好不好,連暈也不讓人好好的暈一下嘛
上有天堂,上有蘇杭,著實不假。
杭州十景,美如畫。
如杭州相比,鹽城,簡直無法端上台面,面對完全不同的環境,風土人情,江南的柔美,六歲的傲人,完全誠服了。
他一定要玩得動不了才肯乖乖的睡覺。
一醒來,便拉著立蓉跑到外頭去瞧瞧這個,吃吃那個,小家伙的好奇心,得得讓人張口結舌,一個大人,是完全比不上的。
「蓉姨,這個好好吃哦」。小手里,拿著的是杭州特產小點,傲人吃得津津有味,不過,還是不忘沒有來杭州,吃不著這樣美味的娘親大人,「要是娘也能來吃這個就好了,啊——蓉姨啊,我們帶這個回去給娘吃好不好?」。
說風就是雨。
立蓉失笑。
他有這個心當然好啊,相信雪兒知道了一定會感動的一榻糊涂,可是,這種熱食,在路上奔波幾天,到了鹽城,大概也沒有辦法吞下肚了。
「好好好,傲人最有心了,你娘一定很高興,不過,你可要少吃一定哦,呆會不要又鬧肚子疼」。
沒有一個大人在一旁約束著,小家伙就任著自己的性子胡來。
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到最後,小肚子圓滾滾的,連路都快走不動了。
明天已經有經驗,所以,今天立蓉特別看著他,不讓他多吃。
「知道了了,蓉姨也吃啊,這個好好吃哦,我們幫師父也帶一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