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大事,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是做不了主的。
她被嚇到了,那個恐怖的男人,殺了好多無辜的人的可怕男人盡然是他們家奴隸的丈夫,這種事情,不是她信或是不信了。
芬蘭急急忙忙的跑去找她的阿爸。
她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她的阿爸。
芬蘭顧不得禮,直接闖進父母的屋里,「阿爸,阿爸——」。
正坐在屋里,芬蘭的父親達力用力的瞪了女兒一眼,「芬蘭,大呼小叫的成什麼樣,有什麼事不能慢慢說」。粗狂的達力,是土生土長的遙族人,對遙族,他的感情之深,早就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
所以,他以自己的能力,當上一個部落長。
如果有可能,他會帶領遙族走上更好的路,不要再這麼辛苦,卻如此的廉價。
「阿——阿爸——」。
「氣喘勻了」。
「是」。
芬蘭按住胸口,用力的喘了好幾口氣,氣息才稍微平和一點,她便迫不及待的開口了,「阿爸,那個奴隸說,她就是那個可怕男人的妻子」。
「什麼?」。揪著眉的達力根本就沒有听懂女兒的話,什麼這個那個的,「說清楚」。
用力的吞了吞口水。
芬蘭再次開口。
「就是我們家的那個奴隸啊,她說,她就是那個毀了無名小鎮那個男人的妻子,她說的是真的,她是被人家偷偷綁起來賣掉的,所以,她的家人在找她呢,那個男人就是因為找不到她,才會殺了那麼多人的」。話落,芬蘭滿足了,這會,阿爸該不會又听不明白了吧。
沒錯,達力听明白了,卻也白了一張臉。
他一直在擔心,也一直不想深究。
遙族最近剛好買了幾個奴隸回來,第一次啊,就這麼剛剛好的買到一個他們根本就買不起的人。
當初那個女人自己說是被綁的,他不是不信,而是,買來的貨物,怎麼也不可能給人家送回去。
遙族不做虧本的買賣。
結果,那奴隸還幫芬蘭繡美麗的花,一般人家怎麼可能有那功夫,他就覺得不對勁了,可是,不對勁又怎麼樣。
都已經是他們遙族的奴隸了。
原本,以為,只要把她看得牢牢的,便什麼事都沒有了。
現在,芬蘭來告訴他,那奴隸,盡是夜魔的妻子。
老天——
遙族已經夠可憐了,他可不想為了一個女人,就讓整個遙族跟著陪葬,現在,就算把夜魔的女人還回去,也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在遙族,奴隸該做的,該有的待遇,她可是一樣也沒有少,到時候,夜魔看到他的女人受那樣的苦,還不氣瘋了,當場拿他的家人開刀。
這個險他冒不起。
他不能把夜魔的女人還給他,他也不能得罪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魔啊。現在,他該怎麼辦才好。一時之間,達力坐立難安。
「阿爸,怎麼了?」。芬蘭不解的看著達力。
「達力」。達力的妻子也焦急的看著他,「是不是事情很麻煩?」。
「何止是麻煩」。達力對家人,不想有任何的隱瞞,「根本就是麻煩透了頂」。他嘆息,現在,他該慶幸遙族的落後和偏遠,否則的話,現在這個世上就已經沒有遙族的存在了,早就毀在夜魔的手上,毀得一干二淨。什麼都不留。
「怎麼會?」。
「咱們買回來個大麻煩」,如果讓夜魔知道了,這個麻煩只會越來越大,大到,他們再也無力去想法解決,現在,唯一的法子,就是不讓夜魔知道,這個大麻煩在這里,只要他們好好的隱瞞這一個消息,只要夜魔不知道他的妻子就在遙族之中,那麼,遙族就永遠都是安全的。人,都是自私的,為了遙族,達力再也顧不得其了。于是,他立刻神色一正,警告妻女,「從現在起,不要隨便讓她接觸外人,這件事也不準對任何人說,就是再親的人也不行,要是有外人問起,也不準隨便亂說知道嗎?我們就當作,他的妻子從來就不曾到過遙族,這樣,我們就是安全的」。
真的安全嗎?
達力的妻女,互視一眼。
目前,也只有這樣了
芬蘭回來了。
從她的眼神中,雪兒看不到希望,她知道,芬蘭的父母,定然是不願意將她放走。更不會願意將她的消息,告訴展狂,讓他來接她。
他們不願意啊。
雪兒苦笑。
是她太看得起人性了,以為,人人都是善良的,人人都愛做好事的嗎?
有事情,人也會迫于無奈,不得不做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
展狂如是。
如果不是為了她,展狂不會再讓他的雙手染上血腥,一輩子都洗不掉的鮮血啊。
「對不起——」芬蘭愧疚的道歉,「我已經跟阿爸說過了,可是,阿爸不同意,而且,以後你不能隨便外出了」。
雪兒無語。
事先,她就該料到了不是嗎?
他們這樣做也是正常的。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阿爸說,如果讓你的丈夫知道你在我們遙族里當奴隸,他一氣之下,一定不會放過遙族的,到時候,遙族就會有滅族的危險,阿爸擔不起這個責任」。芬蘭盡責把話帶到。
雪兒了然頷著。
低頭,一針一線,開始游走在雪白的布上。
布料並非上等的布料,線也不是上等的絲,做工,卻是最上等的。
「我知道了」。她淡淡的回著。
「你——不要生氣好不好」。芬蘭擔心的看著雪兒。
抬頭,看著芬蘭擔憂的小臉,雪兒失笑,她只是個奴隸啊,奴隸是沒有人權,沒有喜怒哀樂的,真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倒是擔心起她是不是會生氣了。
她生氣與否真的這麼重要嗎?
「不,我不生氣,如果這是上天注定好的一步,我必須走下去,芬蘭,謝謝你,至少,現在我不需要做很重的力氣活,這雙手,這個身子,可以好好歇歇,也許,可以活久一點,也許,有生之年,還可以見見他們」。不知道是不是奢望。
雪兒真的不想絕望。
如果,一絲希望都沒有了,那麼,便再也無光。
那樣的生活,那樣的日子,她沒有把握還可以過得下去。
芬蘭臉上的愧意更深了。
她不敢再開口,不敢再說話。
好怕看到她絕望的樣子,她一定不知道,阿爸已經決定了,這輩子都不會讓她的丈夫找到她的,她永遠都不能見到自己的親人了。
好可憐哦!
芬蘭紅了眼,她無法想像,要是有一天,再出見不到阿爸和阿媽,還有哥哥,姐姐們,那會是什麼樣子的。
她一定會天天哭,天天哭,說不定會把眼楮也哭瞎掉。
阿爸經常對他們說,身為遙族的一份子,一輩子都要堅強,不可以示弱,可是,人本來就有弱的時候啊。
如果時時刻刻都強的話,不是很累嗎?
「嗯,我出相信,你這麼好,上天一定不會舍得看見你受苦的,說不定有一天,阿爸回想通,會讓你回家呢」。
這麼說,芬蘭的父親根本就沒有想過有一天放她走。
是啊——
有什麼好放的嘛。
雪兒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現在,她連天都不敢指望了,老天爺跟她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現在,她不得不靠自己,否則的話,這輩子,可能真的無法離開這個偏遠的部族。
見不到她此生最愛的親人。
她不要——
雪兒變了,變得像個遙族中人。她不僅自己繡花,還教別人繡花,很用心的那種。空閑之余,也不休息,幫著達力一家人干重活。
每一次遇到他們懷凝的目光,她總是輕快的說著。
「我這輩子都要在這里生活了不是嗎?那麼這里就是我的家了,在自己的家人什麼事都得干啊」。
這句話,不知道有沒有人真的听進去,真的相信。
不過——
他們並沒有阻止雪兒的勤快。
雪兒因為也不再被迫每天只能呆在小屋子里,她會跟他們一起干活,走得遠些。她每次都偷偷的記下路線。
如果有一天,真的用得著,她不希望自己是因為迷路而無法月兌身的。
轉眼間,三個月。
達力將雪兒繡出來的成品拿出去賣了好價錢,不過,還是不如以前流儀坊的價格,那是比不上的。
但是,對于達力一家而言,這已經是他們賣過最好的價錢了。
所以,對雪兒,他們突然變得有禮起來。
達力發動整個部落的人,女人,小女孩,一起跟雪兒學刺繡,而男人,不會時不時的就不在族內。
現在,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在族內干活,干那些,以前女人和孩子干的活。
每一次,女人們繡好的成品,都交到雪兒的手上,由她檢查,然後修正,再賣出去,短短的幾個月,遙族的人,就已經嘗到了甜頭。
關外部族,對關內的東西,通常都是不在行的,卻有極度的好奇。
特別是這種精致的東西,哪個部族都想要。
所以,供不應求。
達力可樂壞了,雪兒去忙壞了,她整整瘦了一大圈,盡管達力一家並不會小氣的不給她吃好吃的。
要是餓死了她,就沒有錢好賺了。
現在遙族內還沒有一個人的刺繡能好過雪兒的,所以,大家都把她當神來看,可是,就算把她當神來看,她出只是一個小小的奴隸。
一個完全沒有自由的奴隸。
全員出動,不同沒有好處的,之前的與雪兒一同被賣到遙族的幾個奴隸來了個大會合,大家天天都會見面。
她們也是托了雪兒的福,才可以不做那些可以直接累死人的活計。
「雪兒姐姐,謝謝你哦」,小花每見雪兒一次,都要說一次。
小小的人兒,仍然是皮包骨的,看得雪兒心疼不已,不過,她自己也沒有好到哪里去,也是皮包骨,縴瘦的很。
不愁沒有東西吃,可是,她實在是沒有什麼味口吃得下東西。
特別是呆得越久,她就越著急。
不知道外頭的世界到底成了什麼樣子,不知道展狂現在怎麼樣了。
她在努力,拼了命的努力,努力的讓遙族的人放松警惕,努力的讓遙族的人把她當成自己人,不再處處防著她。
總有一天,她會逃出去的。
「你天天都沒有吃飯嗎?」。
「有啊,有兩個大餅」。小花伸出兩個手指。
老天——
一天只吃兩個大餅,怪不得,怪不得她仍是這麼瘦。
一天只吃兩個大餅,怎麼可能胖得起來。
「你受苦了」。揉揉小花的發,雪兒心酸的說。
「才不呢」。小花搖搖頭,「現在不苦了,能跟著雪兒姐姐學刺繡,小花好開心,以前想都沒有想過可以學這個呢」。有一段時間,她以為自己會活活累死,現在,她終于可以站得直一些。
至少,短時間之內,是不會被累死的。
「好吧,那我們一起努力,總有一天,會有好日子過的,相信雪兒姐姐好嗎?」。
「好」。
好大聲。
小花笑著,雪兒笑著,仿佛已經看到不久之後的光明。只是,不久之後是多久之後呢,誰也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
到目前為止,達力將所有的繡品都銷在關外,不曾入過關內。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人拿著繡品找上門來,雪兒甚至在繡品上繡上了稍稍變形的展,不是熟識漢子的人,一時半會還看不明白。
她也繡過雪,所有與她和他有關的字,她都試圖繡過,花兒,動作,所有可以暗示的,她也都用過了。
可是,還是沒有人來拿著繡品來找她。
看來,她真的只能靠自己逃出去了。
說不定,展狂在關外找不到又回關內找了,他一定不會輕易的放棄,只是,他的不放棄,不是尋常人的不放棄。
雪兒倒寧願,他可以放棄。
至少,不會再傷到其他人,不會再造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