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一听到有事,便立刻讓兒子去請白顏書過來,秋娘的兒子龍天很快就回來的,不過,身後可沒有跟著個名喚白顏書的人。
一看到龍天,秋娘立刻迎了上去,在兒子的後頭探頭探腦的看了半天,還是沒有瞧見,除了龍天之外還有第二個人在。
她的眼楮沒有毛病。
「天兒,怎麼回事?沒有看到白大夫的人嗎?」。
「有」。龍天緩了口氣,用力點頭,「我也把情況跟白大夫說了,可是,白大夫說這是正常情況,沒事的,只要按照他說的,繼續泡下去就好了」。
繼續泡。
都吐血了還繼續泡,下一步會不會死人還是個問題哎。
白大夫也太不把人命當成一回事了。沒錯了,白大夫的醫術,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沒有人會懷凝白大夫的醫術不好,或是別的什麼。
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他不親自來看一下,別人怎麼會安心。
葉雙眉頭仍是緊皺著的。
「既然白大夫說沒事,看來這種情況,確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咱們再試試——」。
試試才剛學完,外頭傳來腳步聲。
眾人皆回頭,以為是白大夫改變主意,上門來的,結果,進門的是季安和夜魂,他們已經把藥采回來了。
季安看到秋娘和龍天也在,眼中,閃過訝異之色,不過,隨後平復。
「爺——」。夜魂眼尖,立刻看到仍在藥酒之中虛軟無力的展狂,「怎麼回事?」。冷冰冰的夜魂身上泛起了冷氣,原以為,爺在這里,對他的內傷有好處,沒有想到,情況看起來是越來越不樂觀。
「夜魂——他——沒事」。雪兒搖頭,原就柔弱的言語,此時更是顯得有氣無力,開口的話不知道是在安慰夜魂還是在安慰她自己。
她也希望有個人可以告訴她,其實,他真的沒事。
只要睡上一覺,明天,還是以前的展狂,一點都不會變。
他吐血啊,老天——
她一直以為他是鐵打的呢,怎麼會吐血嘛。
「這是怎麼一回事?」。季安也發現展狂的情況很不對頭,上前,伸手探住展狂的脈膊,「看起來是起效果了」。所有隱在暗處的熱源都被這藥酒全都泡出來了,現在,該是泡藥水冷切的時候。
他早就發現了,那些藥草都屬陰性,確實是壓制展狂體內旺火的最好藥材。
「夜魂,跟我來,馬上把這些藥草煮成藥水,讓他繼續泡」。
「……」。
夜魂有些猶凝。
看起來,並不是那麼有效的東西,還有繼續的必要嗎?
「夜魂——」。
「……」。
夜魂還是不語。
雪兒用力的擦了擦臉,讓自己回復得精神一些,「爹,沒事的,我跟你一起去」。
雪兒站直身子,就要隨著季安離開房內,去廚房煎藥,只是,她的腳還沒有邁開,一只火熱,卻沒什麼力道的大手,已經扣住了她的小手。
那只大手,是展狂的。
他的表情,不曾變動,他的頭,仍是低低的,看他的樣子,仿佛已經睡著了一般。全身上下無力到連直起腰的力氣都沒有。
但是,他的舉動,告訴眾人,他的意識是清醒的。
至少,不是陷入一片暈迷當中。
夜魂不再多言,起身,隨著季安離開。
雪兒回握住展狂的大手,貼在她的小臉上,他的手好燙好燙,相較之下,她的臉,顯得好冰好冰。
秋娘,龍天和葉雙只是默默的看著他們夫妻倆人的互動,而後,輕輕嘆息,葉雙帶著傲人,離開屋里,將這一室清寧,留給他們。
「夫君,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很渴,要不要喝水?」。
「……」。
軟趴趴的男人,似乎費盡了力氣,才能抬起頭,才能看著她,黑眸,只睜開一半,但是,雪兒知道,這已經花費了他全身的力道。
「沒事的,稍後泡了藥水會好很多的,白大夫說這都是自然現像,只要過些時候,就會好的,沒事的,沒事的哦——」。她在安慰他,出在安慰自己。
展狂無語,只是靜靜的鎖住她的小臉。
她的臉為什麼這麼白?
被他嚇到了嗎?
不止是她,他也被自己嚇到了,沒有想到,一時的失控,後果盡是這般嚴重,早知如此,當初,他會稍微用心控制住那一股熱源。
至少不會嚴重要如此地步,嚴重到,讓她擔心,讓她牽掛——
「對不起——」。
輕若游絲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彼方,吹來的風,听不真切。就算真的听到一點點,也一定是認為自己耳鳴所至。
雪兒听到了。
听得清清楚楚。
「不要這麼說」。她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在他的面前落淚,不要讓辛苦的他再心疼。「很快你就可以站起來了,白大夫的醫術,大家都很有信心呢,而且,還有爹娘在一邊,你只要好好的養傷就好,千萬不要多想,不然的話,我會不高興哦」。
半眯的黑眸,輕輕閉上。
從他的口中,逸出一聲,近乎無的嘆息之聲。
「我沒事的」。
「嗯」。雪兒用力點頭,他當然沒事。
「只是有些累了」。
「先閉上眼好好休息一會,呆會還要泡藥水,不過,在泡藥水之前,你還必須吃些東西」。雪兒想起來了,不過,吃東西,也只能泡在藥酒里吃,所以,她要去準備吃食。「夫君,你出休息,我去準備吃的——」。
「不——」。扣住她的大手,不肯放手,「讓他們去準備」。他不想放開她。
「可是——」。房里都沒有人了,她要找誰去準備。
「不要走——」。輕得近乎無的聲音,如此要求,她——還能走得開嗎?
當然是寸步難行了
泡完藥水之後,展狂身上的熱源果然冷卻了好多,不過,他的精神並沒有好多少,全身好似被抽走的力道還沒有被還回來。
他,甚至連站都站不穩。
所以,不輪上哪,都得夜魂扶著他。
連繼泡了三天,白大夫來話了,之後可以不要泡,直接口服,他開了另外的藥,不過,一天得喝上五回。
展狂從小到大的藥,不——該說這輩子該吃的藥,全都在這幾天里吃夠了。
他沒有病。
卻要吃藥。
只不過是小小的內傷而已,自己調息調息,不會有事,偏偏有人把事情弄得如此之大,仿佛,他得了什麼重癥一般的。
展狂還沒有被允許可以踏出房門一步的時候,沒有人敢讓他出去。
也問過白顏書為什麼不能出去,又不要展狂自己走種,有夜魂幫他嘛。
結果,白顏書的回答差點讓人直接暈倒。
「出外有書,會著涼,得風寒,到時候冷熱交替,那可不是好玩的」。
他堅持的理由,僅是怕展狂得風寒。
眾人當下無語,只是,不得不依他所言的制止展狂讓自己得風寒。
他們不是醫者,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厲害之處。
傲人很喜歡這片天地,在這兒,他跟族中的同齡人打成了一片,他會講故事給那些孩子听,講他們不知道的事。
然後,那些孩子,也會講獨龍族的事情給傲人听。
有時候興起,傲人還會教人習武呢。
焉然當起了個小師父。
「夫君——」。雪兒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輕輕推門而進,他需要靜養,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只有她一個人留在屋里陪他,原本,她出想在房外守著就好,好讓他一個人可以安安靜靜的好好休息休息,結果,某個氣弱的男人,壓根就不允許她走得太遠,沒辦法之下,她只好寸步不離的守著他,除了去廚房端藥之外。
夜魂在外頭,只要喚一聲,他便立刻會進來。
對夜魂,雪兒有著許許多多的歉疚,他是水族的族長之子,卻為了他們夫妻,讓自己如此辛苦。
他的生活可以更好的。
這些日子以來,雖然沒明說,她甚至沒有來得及跟夜魂好好的說說話。
他們的相處模式,還是跟以前一樣,都沒有變。
其實該變的不是嗎?
夜魂是克天薩,不再只是夜魂了。
「夫君——」。
床上的男人,還是沒有反應。
雪兒輕聲嘆息。
床上的人有沒有沉睡,她是不大確定,不過,他越來越討厭吃藥,那是非常好確定的一件事。
每一次,她都要叫喚好久,一碗藥,也要喂上好久,都能喂進他的口中。
看看,現在的他,又在裝睡了吧。
大概——
「夫君」。雪兒走到床前,將手中的藥具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然後,坐在床沿,小手輕輕推著展狂的身軀,「夫君,該起來喝藥了」。
床上的男人,一動不動,仿佛,已經睡死了。
呼——
輕輕吐出一口氣。
「夫君,良藥苦口啊,而且,我還特意讓白大夫放了一味甘草進去,不會破壞藥效,可以壓制苦味,真的沒有那麼難喝,現在傲人聞到了,也不會再捏鼻子了——」。
「……」。
仍是沒有反應。
「不然,明天我再去買幾顆糖果回來,讓夫君陪著吃好不好?」。
「不好——」。黑眸睜開,眸中閃過一抹狠厲,吃糖?他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夠了,就算不需要吃藥,也差不多可以康復,我會自己調息」。
醒來了?
水眸一亮,扶起他半坐著,立刻端起藥,來到他的面前。
「夫君,我可不希望你太辛苦,來吧,喝一口」。
「……」。
緊抿的薄唇,硬是不啟。
一口之後,還有一口,誓必要把這一大碗的藥全都灌入口中她才甘心。
她是為他好,他明了。
不過,他的身體,自己清楚。
夠了。
「我可以出去了嗎?」。他轉移話題。
「不可以」。雪兒搖頭,雙眼盯著,努力的找機會將藥灌進他的口中,「白大夫說了,在你喝完他開的藥之前,你連床都不能下,可是,每次用膳的時候,你都堅持要下床自己用,不要人家喂你,所以,白大夫說了,要是你再想要外出的話,他會開雙份的藥,讓你一直喝」。白顏書說這話的時候,還笑得很開心。
仿佛很期待展狂會沖動的踏出那扇門,讓他好有理由開雙份的藥。
展狂冷哼一聲。
「他只是一時興起」。
「才不是,夫君,不要說氣話,白大夫的醫術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的藥方對你的內傷也確實有效啊,現在只是身體虛一些,慢慢就可以補回來了,不至于體內怒火難控,一出手不是傷人就是傷己吧」。
「……」。
這一點,展狂無法反駁。
「來,喝吧,只要喝完白大夫開過來的藥,你就可以出去走走了,獨龍族內的空氣很好,環境也很好,你是該好好的去走走看看,這里真的很美」。美得讓人一住下來就不想走了。
「他開了多少天的藥?」。
「二個月」。
二個月?
黑眸,驀然大睜,不是七天嗎?什麼時候變成兩個月了。
「那個庸醫到底在想什麼?七天的藥,開成兩個月——」。若非氣虛氣弱,展狂定然會飛身到白顏書的草廬前大吼他一頓,他盡那般的不把人當人看。吃藥當補嗎?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嘛——」。輕撫著他的胸口,雪兒努力安撫,「其實,這些藥都是補身子的藥啊,爹和娘出說了,這些藥,吃多了也沒有壞處的」。
沒有壞處就是好處了嘛。
而且,大夫的話,應該不會有錯才對。
「我不吃」。展狂用力的撇過頭。
「不行,不吃怎麼會好」。
「哼——」.
「……」。
這次,輪到雪兒不語了。
小腦袋,低低的,雙肩一聳一聳的,從展狂那個角度看去,只會覺得,她正在傷心的哭泣,為他的言行。
展狂心一揪。
大手輕輕的將她環在懷里,輕輕的——
呃——.
現在的他,本來就沒有多少力氣。
唉——.
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可以不賣天下人的面子,但是,不可以不賣她的面子。
「我吃——」。
只要她開心,讓他吃毒藥他也不會多哼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