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人越是待她生疏,客套,不假辭色就更突顯溫于意的好,連在燕府也不曾有人對她這般好過,她有些不太適應,不知該如何還上這份恩情。
這靖王府她也不知道能呆上多久,以爹和皇上的打算,他們斷然是不可能讓靖王府安然度日的,能給靖王塞一個讓他丟盡臉的王妃,誓必能再找到更讓靖王難堪的事。
她不想成為陷害靖王的人,哪怕不是自願的,可,現在她已經是了,騎虎難下,奈何不了。
半月期限將致,她依舊不想回燕府去稟報關于靖王的一舉一動,小紅如約來催。
「小姐,小紅又來了,還真是準時,一天都不耽擱,」小如剛被召出去見了小紅。
小紅是打著來找小如聯系姐妹感情的旗號上靖王府的,半個月來見上一回,對于相處多年,感情又極好的姐妹來說,倒是並不突兀。
丫環們之間的事,也沒有多少人願意關心。
當然,除了隨玉之外,隨玉很可是很關心所有從燕府來的人,瞧他們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
「也該來了,我這就去見她。」這一次,她沒有再備紙條,這半個月,府里沒發生什麼大事,若想知道靖王的吃喝拉撒,直接看上半個月的紙條便是,溫于意的生活很有規率,他隔一段時日會會會客,不過,皆不在玄居,她知道他見了客人,卻不知他見的是什麼客。
她能了解的也不過是關于他的一些起居飲食,父親若是在她身上抱太大的希望,恐怕最終也只能以失望收場。
「小姐,還是小如去吧,」讓小姐去面對小紅臭丫頭,不好,現在小姐的身份跟以前可大不相同,現在小姐是靖王妃,沒有必要屈尊降貴的去見個燕府來的小丫頭。
燕府也太不注重這事兒了,要派也派個有點份量的,派了個小紅這樣的人,到底是注重靖王府的事,還是不注重呢?
小如時常想不通,也模不著頭腦。
「不用,遲早我是要去見她的,總不能一輩子避著不見燕府的人,」縱使她想,父親也不會準許的,除非她離開靖王府,再也沒有利用價值。「小如,你守在這兒,若是王爺有吩咐,你先替我侍候著。」
「是,」小如點頭。
今日,溫于意有客人,據聞,那是一名經商的商家,是溫于意多年前的至交好友,他待客並不在玄居,也不用她前往侍候,所以,她壓根就沒有見過那位貴客。
溫于意的客人,她都不曾親眼見過,也不能偷偷模模的去偷瞧,向燕府交代的也不過是溫于意于某日,見普通友人一名。
見到小紅,不意外會再加以細問。
「小姐,奴婢勸你還是細說為妥,上一回奴婢將六小姐交給奴婢的紙條呈給大人,大人甚是不滿,」小紅仰著下巴,口口聲聲稱著小姐,臉上的神情與說話的語氣可不曾把水若當成小姐。
水若只是輕笑,看著小紅,不知她為何能將自己捧得如此好,被燕府安排這樣一個差事,就覺得能出人頭地嗎?
「小紅,你喚我一聲六小姐,可不曾真正的把我當成六小姐吧。」她淡淡的笑,雖然,這抹笑在她特意扭曲的臉上不但顯不了好看,甚至有些嚇人,小紅沒有直視,是不敢,也是不屑。
她不就是命好一生出來就是燕府的六小姐嘛,否則,憑她的容貌,生在普通人家,也沒多少活路,更遑論還嫁到靖王府成了靖王妃,所有的好事,全讓她一個人給佔全了。
「六小姐這是說得什麼話,奴婢可不敢。」
「不敢就最好了,如今我已是靖王府的王妃,是皇上下旨賜婚,對我不敬,便是對靖王不敬,不如你此番回去問問我爹,燕府上下需不需要敬重靖王府的人。」
小紅不屑的冷哼一聲,嫁進靖王府了,才敢拿這種事來囂張,也不想想她以前在燕府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連她都不如呢,「六小姐,沒有人不敬你是靖王妃,這不,大人派奴婢來找靖王妃,正是要知曉在靖王府發生的一切事由,瞧,大人可關心靖王府了。」小紅話中有話。
譏諷著水若的價值不過就是為了打听關于靖王府的一切。
「你明白最好,」水若一點也不惱怒,「小紅,往後對小如客氣些,對我也是,這番話你也不妨回去直接告訴我爹,若是哪天我再也不將靖王府的消息告之燕府,唯一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她盯著小紅,那眼中的神色,讓小紅一顫,「到時,還請你多擔待些。」
「你——,」
「以後我不會再來見你,有消息會讓小如轉告,以免被靖王府的人發現,提早打破了爹的安排,我不希望小如哪天告訴我,她又在你這兒受氣了。」她說得輕松,自然,完全無視小紅一會青一會紫的臉色,「現在,你記好了——。」她簡單告之小紅靖王最近的動向,「關于靖王會見的是哪些朋友,還要多些時間相處下來才能知曉,你回去告訴大人,請大人多些耐性。」
「是,」雖有滿月復的不悅與不滿,可小紅不敢再表露出什麼,她在燕府也不過是個丫環,一介下人隨時都可能會被替換,若是犯了錯,被主子記在心里,只怕這輩子再也翻不了身。
收了消息,小紅走了,水若能確保小紅在一段時間內,是不敢冒然的找麻煩,也不敢在她們面前端起那瞧不起人的架子來。
人哪——
總是要逼到眼前,才知道收斂,若是小紅早早的收起自己的性子,做好自己的本份,又何需忍受這番威脅。
她不止是說說的,必要之時,一定會那麼做。
…
這一日,府中管事又來玄居稟報,有貴客來訪,水若正在一旁備點心,听到管事的話,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有客人來了,這些點心怕是用不上了。
「把客人請到玄居來吧。」溫于意開口道。
管事應是,退下去招呼客人。
隨玉頗為訝異,他瞧了水若一眼,「王爺,還是在臨水閣見客吧,那兒安靜,環境又好。」也不怕被個外人盯著,凌風可是來報,每隔半個月,燕府的人就與燕家六女見上一面,為了避嫌,她倒是聰明,懂得讓貼身丫環去見人,可這也掩蓋不了,她與燕府勾結,做著見不得人的事。
這事可是關乎靖王府,隨玉才提醒王爺每次見客都安排在臨水閣,別在玄居,更不能當著燕水若這女人的面。
否則,王爺的那點底,還不是早晚要被她掏得一干二淨的。
「佟項不會介意的。」佟項正是今日溫于意要見的客人。
佟項是個粗人,來自外族,不屬大魏人士,過得是游牧民族的生活,熱愛生活,崇善自由,受不了拘束,溫于意雙眼未瞎之前,也曾在佟項的族里做過客。
佟項每次來到皇城,便會上靖王府來與溫于意敘敘舊,在佟項的眼里,只有是朋友和不是朋友,至于這個朋友是什麼身份,他是一點也不在意。
不管溫于意是靖王的身份甚至是皇上的身份,對于佟項來說,溫于意就是溫于意,沒有別的。
「王爺,水若還是先退下吧。」隨玉不善的目光讓水若很有自覺,哪怕在玄居見客,她還是不要在場的妥些。
「不用,你留下吧,佟項是本王相交多年的好友,你是本王的王妃,理應見見。」溫于意說得雲淡風清,水若卻是听得膽顫心驚,他真的不想避避丑嗎?
他口中的佟項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若是知道他迎娶這樣一個完全無法入目的女人,只會替他覺得不值,覺得婉惜,忿忿不平的情緒若是再強烈一些,只怕會直接讓她暴斃,好讓他可以再娶一個吧。
不是她想把人性想得太壞,實在是,瞧得太多,人多半是自私的,她也是。
「王爺,水若還是退下得好,」桌上的點心已經放著,茶水也備上了,隨玉在這兒侍候著,有她沒她皆是無所謂的,「水若這模樣,只怕不便見王爺的貴客。」
「水若,佟項不是膚淺之人,不會只重視外表,」佟項重視的是內心的交流,否則,他們不可能成為朋友,且一交就是這麼多年,「他此次來皇城,只怕早就听說本王大婚,你若退下,一會他來了要見本王的王妃,你也必須出來,何必多此一舉。」
呃——
這麼說也是,若是人家要見,溫于意總不能藏著不讓人家見,靖王娶了個丑婦在皇城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只是有人還在茶余飯後的拿著靖王與她的事做為談資。
水若沒再說什麼,乖乖的在一旁,溫于意讓她坐下,「你是王府半個主人,不是隨侍丫頭,坐下吧。」
這不妥,可,水若不知該如何反駁,她想說自己其實就是個一丫環,可是,這麼說,只怕會惹他不高興吧。
乖乖的坐了下來,低垂著腦袋,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讓馬上到來的客人被她這張扭曲的丑顏給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