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家發生的大小事,在鹽城可是不管大事小事,全都是大事。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光是猜測就要大半天。
更何況,這一次的事情,似乎比任何一次都來得嚴重。
展狂殺人是小事,趕人才是大事。
一般不入眼的人,他連趕都賴得趕。
「繡娘,你有沒有听到他們在說什麼?展大堡主可真是有魄力」。立蓉唇一扯,語氣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對展狂,她可是萬般瞧不起,對自己的妻兒無視到這般田地到底算什麼?傲人可是他展狂的親生兒子哎,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展狂就沒有瞧過傲人一眼,真是沒心沒肺到了極點的冷血男人。
把自己的大伯趕出展家,對他來說也只是小事一件罷了。
哼——
那麼過份的人,做出什麼事情來,都已經不算過份了,大家該習慣了。
繡娘正細心的喂傲人吃東西,偶爾,他們會上茶樓來坐一坐,來感受一下大家伙兒的氣氛,听听鬧哄哄的聲音,別莊的人都很好,不過,偌大的院落,人也著實少了一些,她可不希望傲人長大之後性情過度孤僻,雖然小家伙到目前為止一點這樣的跡像都沒有。
「展家的關系錯蹤復雜,不是一般人能夠了解的」。扯唇輕笑,繡娘沒有發表過多的意見,她頭上頂著展家的名義,卻非展家的人,對于一個外人來說,還是一旁看看熱鬧就好,不要參與的太深。
否則,不易月兌身。
「也是」。對于這一點,立蓉可同時的很,「展家那一家人大概沒有一個好人,有什麼樣的長輩就教得出怎麼樣的小輩來,看看那幫子的伯姑兄妹之類的,個個都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明碼標著是展家出產,旁人假裝不得。「不過,那個展狂也太把小事當大事了,不就是私置屋產嘛,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以無極堡的財富,就是把鹽城全買下來都沒有問題」。
可不是——
繡娘拿出手絹輕拭傲臉嘴邊的碎榍,再喂小家伙喝一口水,才抬頭看向立蓉。
「讓他怒的不是大伯父的置產,而是那私之一字」。展狂的遭遇其實,鹽城之內,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風聲傳來傳去的。
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沒有什麼事情,是完全藏得住的。
「只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立蓉再度冷哼一聲,展狂自己的態度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斜睨了立蓉一眼,繡娘失笑。
每次一提起展狂,立蓉就是一副這麼不屑的表情。
其實,剛離開無極堡的那一年,她一听到展狂的名字,心,便會不由自主的輕顫,因為害怕。她怕他,那個始終不曾看清他模樣的丈夫,如今,五年已過,時間,足以沖淡一切,她已經看開。
已經,不再那麼害怕。
現在提到展狂,她甚至只是扯唇一笑,便再無其他的感覺。
只要他不來搶回傲人,他們的生命不再有交集,她可以不怕他的。
玩了一天,盡興而歸。
才一踏進別莊門,便看到管事慌慌張張的像是見到鬼一樣的跑出來。
「夫——夫人——」。管事上氣不接下氣的,兩眼只瞪得,差點沒有把兩個眼珠子當場滾落于地。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繡娘有些擔心的迎上前去,扶住管事,深怕他經受不起過度刺激就要倒地不起了。
管事向來處事有分有量的,這麼多年來,能讓他慌亂成這樣的,實在沒有幾次。
呃——
幾年前,無極堡展家人上門來,那時管事也曾慌過,卻沒有這麼慌——
難道,那展家的人上門來了?
他們,要來要回傲人了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繡娘的心,被狠狠的提了起來,痛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李叔,你就先把氣喘均了再說,別急嘛」。
「是——是——」,氣哪能喘得勻啊,李叔只要一想到里頭正等著夫人的那個人,他的冷汗都要開始冒出來了,在展家的別莊呆了這麼些年,他可從來不曾妄想過會見到那個人,今天,那個人盡然找上門來了。
差點沒有嚇死他。
「李爺爺,呼呼——」。傲人扯著李叔的長衫下擺,小人家努力的做出呼氣的動作,「呼呼——」。玩得開心的很。
李叔用力的咽下一口氣,才稍微的好上一些。
「夫人,不好了——」。烏雲蓋頂了。
「怎麼了?」。心還是提得高高的,不曾放下過,繡娘眨了眨眼,努力的乞求著,不是自己所想的那回事。
李叔不舍的看著繡娘和傲人,如果是那個人的話,他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雙肩一跨,總是要面對的。
「堡主來了」。
簡單的四個字,卻如雷擊一般,讓繡娘當場動彈不得,只是呆呆的看著李叔,腦海一片空白,如果是展家的其他人,或許,她還可以拿出傲人還小的理由,讓傲人在她身邊多呆幾年,只要等到傲人長大了,他們有了足夠自力更生的能力,他們可以月兌離展家,永遠都不回鹽城,不回桐城——
可是——
他來了。
無極堡的堡主,夜魔展狂,他來了——
「娘,你怎麼了?」。傲人小心亦亦的抱著繡娘的手,娘在發抖,「娘,你是不是冷了?我們回屋里去好不好?」。
冷?是的,她真的好冷,不止是身體上的冷,心更冷——
她怎麼能奢求自己斗得過展狂呢,她甚至連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
「繡娘,你沒事吧」。在場的人,全都注意到繡娘的怪異,但是——他們心里清楚的很,她為什麼會這樣。
「沒——沒事」。她搖頭,小臉,蒼白一片,沒有半點血色,縴細的小手,牢牢的握住傲人的小手,希望小小的人兒,可以給她一些力量,讓她繼續站起來的力量,「李叔,我可不可以不去見他?」。
只要不面對,傲人就不會被帶走了吧!
她承認自己有些膽怯。
李叔無奈的搖頭。
對方是展狂,只要是展家的人,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更何況,來的這個,又是展家之最,他小小的一個管家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繡娘,不然,我們走吧——」。立蓉不忍心看著她如此提心吊膽的。
「走?」。扯唇,是一抹苦笑,「我們能走到哪里去?」。無極堡的權力,不僅僅限于鹽城和桐城,天下人人皆知無極堡,而且,無極堡與朝廷,官府都交好,走到哪,無極堡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找到他們,最重要的是,她當娘的,怎麼忍心讓自己的兒子,年紀小小就四處流淚奔波,沒有好日子過呢。
低眸,凝著傲人黑溜溜的眼兒,繡娘努力的吸了口氣,一個聲音,用力的為自己打著氣,她一定要振作起來。
不管展狂想做什麼,她都是傲人的娘,她不會讓他帶走傲人的。
「娘——」。
「乖,娘沒事」。她,蹲下了身,「傲人想不想見爹?」。縴手,輕撫著兒子可愛的小臉,兒子長得只有一半像她,可以想見,另一半,是像展狂的。
傲人眼兒一亮,抓著繡娘的手,有些緊。
「娘,真的可以見爹嗎?真的可以見爹嗎?」。
兒子的興奮讓繡娘的明眸,添上愁色。
兒子高興,那個男人,卻不會如此高興,「嗯」。她,輕輕頷著,然後,起身,牽著傲人的小手,由李叔帶走,一路前行。
嬌小的身軀,挺得直直的。
如同踏上戰場的士兵一般,她也上戰場,打的,是一場她和兒子的幸福。
她沒有輸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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