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整理房間,為他準備晚膳,為他提心吊膽——這樣的日子真不好過,床,準備妥當,繡娘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的東西全都清了出去,把房里里重新整理一次,有些她用過的東西,也換了新的。
她在賭,賭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好運到讓他住進水園,而不想起來她是他的妻。
她千萬個願意把這個「偉大」的身份讓給其他女人。
非常願意,且是不需要回報的願意。
「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夫人,你先回去休息一會吧」。王嫂體貼的道,她是下人,除了更加提著心,本份的做事之外,倒也不至于有太大的影響,反觀夫人就不同了。
「哦——」。扯唇,一抹稱不上笑的笑,浮上唇角,她希望今天一直呆在廚房里不要出去,最好是可以呆到明天,然後,一直呆著——
「夫——夫人,堡主已經來了」。繡娘還沒有來得及轉身,沒有半絲心理準備,春曉便已經咚咚咚的跑進了廚房,一臉的慌張。
堡主來了——
真是件大事不是嗎?
繡娘苦笑,她可不可以不要出去。
「夫人——你怎麼了?」。春曉好擔心。
「沒事」。繡娘搖頭,不想讓別人為她擔心,「反正飯菜也準備的差不多了,我們一起上菜吧」。
「好」。春曉點頭。
于是——繡娘和春曉一同手上端著菜,一起到了用膳的廳內,果然,展狂和夜魂已經在了,連傲人也被立蓉帶了出來,看來,出得到了李叔的知會。
看到他的那一眼,端著菜肴的縴手,微微一顫,差點倒了滿盤辛苦的美味兒,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凝著傲人的眼兒,繡娘努力的給自己打氣,不要緊,沒關系,習慣就好,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
當他不存在,當他不存在——
反正,他有在沒在其實沒有多大的差別,他都不說話。
一直的自我暗示,讓繡娘的心,稍稍的松馳了些,看著傲人,端起笑臉,是娘親最溫柔的笑,步向傲人身旁,將菜放下,然後,在他的身邊坐下。
「傲人乖不乖?」。通知只要有一會沒有見面,繡娘都會問上這麼一句,不是因為真的怕兒子不乖,而是好喜歡听兒子的回答。
「乖——」。甜甜的聲音,回答的可大聲了,「娘,傲人有乖乖的哦,傲人想等娘,可是,蓉姨帶著傲人先來這里了呢,娘,對不哦——」。
「嘟嘟嘴——」。繡娘縱容失笑,不過在看到傲人嘟起小嘴兒時,柔聲提醒。
「哦——」。嘟起的小嘴,立刻回復正常。桌上的菜,也上的差不多了,小家伙一盯著桌上,兩只眼兒再度雪亮。
這個時候的孩子,食量大,正在長身體,似乎一天一個樣兒。
繡娘有空就會為傲人整治衣物,生怕他一下子長大沒有衣物可穿。
母子倆,和樂融融,一旁的人看得直冒冷汗,老天,小少爺不懂事,可是,夫人不會不懂事,她難道不知道,這樣無視堡主的罪過是有多大的嗎?
那面具底下的臉,看不出絲毫的表情,連那雙黑得讓人暈頭的眸子,也低斂不知在看什麼。
桌上的菜,是夫人親手做的。
無非是為了迎他。
只是——
這會的表現,怕不是這麼一回事。
李叔額上泌出點點汗珠,這管事,還真是不好當。
「堡主,夫人,菜已經上齊,可以用膳了」。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希望說出來的話不是那麼生硬,不會抖得不成樣,「堡主,這些菜,都是夫人特地為您準備的,堡主不妨嘗嘗看是不是和您的胃口」。
黑眸,抬起,看向繡娘。
嬌軀一僵,剛剛的柔和氣氛,全部飛得一干二淨,繡娘只好逼得自己抬起頭來,對上他的眼,這是禮貌。
她雖然很小就沒有爹沒有娘,不過,這並不代表,她就沒有家教。
唇兒一扯,一抹僵得不能再僵的笑浮上唇畔。
「堡主——要是覺得不合胃口,就告訴繡娘,繡娘會改進的」。誰讓她生活在他人屋檐下呢。只好乖乖低著頭了。
「繡娘?」。淡淡兩字,像冰,冷得人發暈。
「那是夫人的小名」。李叔好心解釋。
「你是季安的女兒」。他並沒有理會李叔的話,再度開口,眼,眯了起來,他自是識得季安,十幾年前那個商業天才,被喻為桐城的神話,「你是季雪」。
他的意思可明顯了。
她是季雪,就不會是繡娘,哪怕是小名也不成。
「呃——我——」,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好不好。「我——其實,從我到流儀坊開始,大家都叫我繡娘,我很喜歡這個名字」。可以擺月兌季家的壓力,至少,可以活得輕松一點,雖然,那樣的話,好似與爹娘沒有關系一般。
小腦袋,低低的。
傲人的小手,握著繡娘的手,瞪著兩只大大的眼兒看著她。
繡娘會心一笑,有了兒子,她真的知足。
展狂半晌未語,桌上坐著的人,和立在一旁的人,都冷不防的捏了一把冷汗,希望他不會突然說出讓人無法應付的話來。
「繡娘沒有姓」。
呃——
繡娘驚怔的看著他,沒錯啊,繡娘不可能姓繡,就算不知道她是季家人的人也不會問她姓什麼,她是在意自己沒有帶著爹給的姓,之後,長大了,懂事了,心中雖有遺憾,卻也知道,學會不在意,才會讓自己過得更開心不是嗎?
「從今天開始,你姓展,你不是繡娘——」。冷冷的一句話,定下了她的身份,她的名,她不能是繡娘,她得是季雪,還得姓展。
「可是——」。這麼多年來,別人也叫慣了,她也听慣了呀。繡娘好想反對。可是,一對上他寒冰似的冷眼時,未出的話,自動吞了回去。「我知道了」。
唯有接受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