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主,需要洗梳一下再睡嗎?我去準備——」。季雪心中輕聲嘆息,唉,她與他,還真不知道怎麼相處,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她只得拼命的告訴自己,眼前的男人就是一個普通人,其實,他一點都不特殊,也沒有什麼好擔心,好怕的。
只是,展狂畢竟不是尋常人,她拿尋常人的方式去對待他,那可是不合宜極了。銀色面具下的冷眸,淡淡掃過。
季雪僵了身。
那副銀色面具,是那般亮眼,那面具下的冷眸,是那般刺目,讓她不得不意識到自己說了何等不得體的言語。
展狂頭戴面具,甚至連睡覺時也不曾月兌下來過。
那一夜,她因為緊張,因為害怕,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如今想來,那個時候,他也一定頭戴面具吧。
他已經多少年不曾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了?
「對——對不起——」。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季雪納納的道。
展狂莫測高深望了她一眼,不曾開口。
褪下外衫,禁自躺下,不曾理會過她半分。
季雪輕輕的松了口氣,所幸,沒有真的惹惱了他,否則的話,她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思緒飄遠,小小的身子,就那般的立在原地。
半晌,展狂側首,一雙黑眸,凝上她。
她用力的吞了吞口水,真是邪門極了,每一次只要看到他的眼,便無從去注意別的,只能乖乖的听命于他,他有時甚至都不需要開口。
輕手輕腳,努力的不發出聲音,磨磨蹭蹭了大半天才躺在他的身邊,呆呆的盯著上方,無奈的沒有半絲睡意。
他這是什麼怪僻嘛。
他自己一個人睡豈不是更好嗎?
側首,偷偷的看向他的臉——呃,他的銀色面具,面具下的黑眸,已經閉上,季雪偷偷的松了口氣。
幸好,他沒有發現她在偷看他。
沒有半絲睡意的她,開始研究他臉上的面具,這個還不是江湖傳聞的人皮面具,听說就算再好的面具,隔一段時間也要謝下來讓下面的皮膚透透氣,他這樣整日的戴著一定很不適,他的臉,真的傷得那般重嗎?
重到,讓他這輩子都無法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心一揪,有些心酸,為他心疼。
沒有人願意藏起自己的心,他應該也不願意的吧。
人活在世,有太多的逼迫。
「一定很辛苦」。她喃喃道,聲音很小,小到,她以為只有自己听得到,他畢竟是傲人的爹,不管以前的記憶有多麼的痛苦,他總是帶給了她一個異常珍貴的禮物,她的傲人。有了孩子,她可以原諒他所做的一切。
說她傻也好,說她笨也好,她不想活得太累,在意的東西越少,看得越開,過得就越開心不是嗎?
讓自己過得開心一點。沒有什麼錯的。
「為什麼不讓自己開心一點呢?」。再度喃喃,是對著自己說,「其實,這並不難」。只要有心,她相信,不難的。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不是嗎?
如果她真的在意,會從爹娘的拋棄開始在意,會從這麼多年的不公平開始在意,那麼——就不會有今天的季雪,以前的繡娘,有的,只不過是一個怨世的人罷了。
世間受苦的人太多,不需要多她一個。
不知道過了多久,季雪才讓睡意籠罩,閉上雙眼,沉于睡眠。
許久——
夜,沉于靜。
一雙鐵臂,輕環在她的腰上,牢而堅固。
那雙黑眸,不曾開啟
一夜好眠,如常時刻,季雪輕輕的吸上一口氣之後,才緩緩的睜開眼,光亮,盈滿了眼,長長的睫毛輕眨著,適應著光與亮。
又是一天的開始,今天會重復昨天的生活,她迫切的希望可以重復昨天的生活,而不是改變,更不要讓展中業找上門來。
輕輕嘆息,因為無奈,半晌之後,所有的能躲避他的方式在她的腦海里走了一遍之後,才想起身。
傲人該醒了。
「啊——」。下一刻,捂著嘴兒,一聲驚叫,張大的眼兒,圓滾滾的看向身邊的人,她還沒有起來,不是不願意,是她根本起不來,腰上的鐵臂,就算不使上所有的力量,也足夠限制她的行動。
老天,他還在。
為什麼?為什麼他還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離開,離得遠遠的,或許今天晚上也不會回來了,可是——可是為什麼他還好端端的躺在這兒。
慌亂,差點糾結了她的小腦袋瓜。
展狂,早就已經醒了,在她尖叫出聲的那一刻,睜開了黑眸,定定的凝著她,眸中,沒有半絲起伏。
「爺,夫人,發生了什麼事?」。
屋外,傳來夜魂的聲音。
季雪驚慌的咬緊下唇,糟了,她叫得太大聲,把夜魂給驚動了。
「沒事」。沉穩的聲音,遣走了屋外的夜魂。
好半晌之後,季雪才能回神。
用力的吞吞口水,不至于讓自己嚇昏過去。他,似乎沒有半絲要起來的意思,現在,她要怎麼辦?
「堡——堡主——」。她輕喚。
他不語,只是凝著她,似乎,在等著她下一句話出口。
「該——該起床了」,她說,開口之後,驚覺不對,他才是這里的主人,想什麼時候起床就什麼時候起床,別人壓根就管不著,「我是說——我要起床了,傲——傲人該醒了,見不到我,他會哭」。假的,小家伙見不到她才不會哭,他會纏著立蓉帶他上她的屋里來。
她不想讓兒子看到這一幕。
「他該長大了」。
呃——
什麼意思?
眨著可愛的眼兒,眸中是濃濃的不解。
「夜魂——」。突地,他開了口。
片刻,夜魂的聲音再度傳來。
「爺——」。
「去少爺房里,把他帶來」。
「是」。
屋外歸于平靜,顯然,夜魂已經領命離開。
季雪仍是回不了神,他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