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豐衣足食,不需愁,有何不好」。
「人活著不是為了豐衣足食,就算展家山珍海味又如何,以前傲人不曾見過你,至少,他的腦海里可以幻想你的樣子,可是,現在,你就站在他的面前,卻離他比以前更遠,他雖然小,心里卻仍然會有感情的,他會怕——堡主,身為人子,怕自己的親爹,傲人一旦長大,一旦明了,他的心里,該有多難受」。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身處那般境地,六歲的時候,她不可以為自己做些什麼,現在的她,至少,要盡力為傲人做些什麼。
心里,憋著一股氣,想要全然的泄出來。
她真的擔心,要是萬一氣過了頭,因他冷漠的態度和不以為然的樣子,對兒子一點都不關心,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老天——她真的生氣了。
「是我的錯」。他的聲音極小,極輕。
季雪一度認為是錯覺。
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說話。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沒錯,她的心里就是這麼想的,不過——聰明人還是聰明一點把實話放在心里。
「……」。這次,他真的不語,一眼,掃了過來。
季雪張了張嘴,老天——她不善于跟這種人溝通,他的一記眼神,就足以讓她把未出口的所有的話,硬生生的再度吞回肚子里去,讓它在肚里發爛發臭。
「好吧」。輕嘆一口氣,不管後果如何,還是一次說清,否則,以後的日子,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堡主,對傲人好一點好嗎?不是物質上的好,孩子小,什麼事情都不懂,可是,孩子也敏感,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他心里,仍是清清楚楚的記得,你是他爹,你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我只是想請求你,在別莊的時候,對他,稍微好一些,僅此而已」。這樣的要求,她自認並不過份。
或許,展家沒有溫情。
或許,展家的家況,關系真的很糟糕。
可是——她沒有能力改變傲人是展家子孫的事實,無法改變,只得接受。
薄唇一扯,季雪一驚,他的面具,遮住了一切屬于他的表情,只是,每每看到他扯唇,她都心驚。
「那麼,你來告訴我,該如何當一個好父親」。
輕得不能再輕,柔到不能再柔的聲音讓她瞪大了眼。
老天——
她不是在做夢嗎?請原諒她從來就不是什麼聰明的人,所以,完全無法分清,他說的是真是假。
「你——你——」。
「說」。
呃——
說什麼?哦,對了,他剛剛有說如何當一個好父親,可是,她又沒有當過人家的父親,她怎麼知道如何當人家的好父親。
「只要,只要——面對傲人的時候,稍微的柔和一點,就可以了」。對他,要求不能太多,他不是尋常人。
他是展狂。
「哦!就是如此」。面具下的眉一挑,真是簡單的要求。那是對他人而言,對展狂,這可是一個過份的要求呢。
「你——你同意了嗎?」。心跳得有些快。
「他是我兒子不是嗎?」薄唇再度扯動,季雪只得呆呆的看著,呆呆的——像是被定了身一般
「什麼?你真的說了?老天,雪兒,他有沒有怎麼辦?是不是惱羞成怒,發起火來要殺人?你有沒有怎麼樣?」。立蓉著急的將季雪上上下下打量個遍,直到確認她身上真的沒有易見的外傷才松了口氣。
下一刻,她的心,又再度高高提起。
「不會是得了內傷了吧」。
不止是立蓉擔心,別莊里人,莫不是關心季雪是不是被展狂怎麼樣了。
那個主子,他們可不熟。
季雪可是他們的家人。
季雪感動的直搖頭,大家伙的關心擔憂,她豈會不知,她也有感,更是敏感。「沒事的,他並沒有怎麼樣,其實,他只是看起來,讓人有些不習慣而已」。莫名的,她,盡為他說好話。
「老天——雪兒,你一定被他打了對不對?他威脅你對不對——」。
「不是了」。老天,立蓉可真會想。
「那你——」。立蓉一臉見鬼的樣子。
「立蓉,別為我擔心了好不好?我是傲人的娘,不是小孩子了」。她感激他們的掛心,可是,不願意讓他們太過擔心,季雪環抱著傲人,「傲人,以前不要再怕爹爹哦」。
小臉兒抬起,圓溜溜的眼兒不解的看著娘。
「可是——爹他——」。好可怕。
「娘已經跟爹說過了,以後會對傲人好好的」。
「真的嗎?」。眼兒一亮,哪個孩子不想被父母疼愛呢,傲人也不會是例外。「真的嗎?——」。一連無數個,興奮的像是要隨時沖到展狂的房里,今天,展狂一直都呆在別莊里,沒有踏出一步,或許,他偶爾也會給自己放個假吧。
「嗯」。重重的點頭,看到傲人開心的樣子,她知道,自己的堅持並沒有錯。
「那——那——」。小小的人兒,從娘親的懷里站直了身子,「娘,傲人現在可不可以去看爹爹?」。
呃——
在場的人,全都怔然。
季雪的笑,直直的掛在臉上。
「娘,可不可以?」。亮晶晶的眼兒,盈滿了無限的期盼,季雪好不容易合上了嘴,老天,這下該怎麼辦?
「娘,不可以嗎?」。看出了娘的為難,傲人的小臉立刻軟了下來,「那——那傲人不去就是了」。好失望的語氣。
季雪心在嘆息,她怎麼能讓兒子如此失望呢。
白淨的小臉,漾起無盡的微笑,「傲人當然可以去看爹啊,爹也一定在等著傲人」。真沉重。
「好哦」。一聲歡呼,傲人小小的身子已經沖出了房。
「傲人——」。來不及反應過來的季雪驚呼,呆呆的看著跑遠的小身子,立刻邁步,追著兒子小小的身子去了。
父子相距呀!
好沉重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