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鏡子前,雲初認真地看著鏡里的自己。一張標志的鵝蛋臉,一對彎彎的眉毛,一雙大而有神的眼楮,配上高挺秀氣的鼻子,還有這張殷紅的櫻桃小嘴。其實不止一次有人夸她漂亮的不像真人,但在漂亮有什麼用?漂亮不能當成保護自己的武器。
卷起袖子,看著縴細的胳膊上一道道醒目的淤青,雲初神色變得不安,十年來的一幕幕都浮現在眼前。「結束吧。我快要崩潰了。」將衣袖放下,套上厚厚的羽絨服,又戴上那雙粉紅色手套,將耳罩捂在耳朵上,這才覺得安全一些。
雲萬里此時正叼著煙站在陽台上,那雙本該溫柔的眼楮此時已經寫滿了滄桑與說不清得復雜。現在的他感到焦慮不安,他不知該怎麼面對那個曾經的妻子,也不知怎麼面對兒子。即便是一直帶在身邊的女兒,都讓他不知該如何面對。
十年了,距離妻子帶著兒子離開自己已經十年了。這十年間,有太多說不完的故事發生,也有太多不能說的故事發生。他們就像這故事里的主角,即使已經再也承受不住筆者手中的故事,卻還是得不停向前,哪怕是爬著。
雲萬里掐掉了煙,對著天空呼出一口熱氣。從口袋里翻出一玫泛著藍色光芒的戒指。
這是十年前他花盡了所有積蓄為妻子買下的結婚紀念日禮物,他看見她無數次為櫥窗里的這枚戒指停住腳步。戒指固然美麗,但與其美麗並存的還有它嚇死人的價位。那樣的價格即便是月收入有過萬的他,也只能指望塵莫及。
但是他曾經暗暗發誓,有一天,他一定要為她戴上這玫戒指。
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十年前的那個結婚紀念日的夜晚,他買下了這玫戒指。可當他喜滋滋的準備將這玫戒指送給她時,她卻一句話,讓原本圓滿的家庭發生了翻天覆地得變化。
他不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當初那個牽著自己的手,撒著嬌說要黏自己一輩子的女人,竟然會將離婚協議遞到他面前並且冰冷地說出「我們離婚吧。」這句話。
他問「為什麼」。她卻默然轉身離去,只留下那份協議。看著那片薄紙,雲萬里感覺自己心口撕裂般痛著。
「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他咆哮著,眼淚奪目而出,身體不住顫抖。他不相信這是她的本意,不相信她說出不愛他就轉身離去。
「我就要和他結婚了,他回來找我了。」季夢雲將雲萬里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推開,冷冷笑著,被加重的‘結婚’兩字讓雲萬里幾乎窒息。
「什麼?」雲萬里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看著季夢雲的眼楮,想要從那雙眼楮里看出一絲撒謊的痕跡,可他卻只看見那雙眼楮里的冷漠與無情。
「難怪你這兩年來變得越來越奇怪,難怪你總是早出晚歸。原來……」雲萬里哭著,笑著,喊著,叫著。承認著那些他不願承認,卻早已經十分清楚的可能。他狠狠給了季夢雲一耳光,用盡力力氣喊出一個字「滾!」
這是他做為男人最後的尊嚴,即便是毫無驕傲可言的她,他也不曾嫌棄。她當初那句‘我要黏你一輩子。’依舊在耳邊回蕩,現在卻是人去樓空。
雲萬里深深嘆了一口氣,轉眼已經過去了十年了。可那時的回憶如今想起,還是讓舊傷隱隱作痛。如同成年舊疾,根深蒂固得痛在那里,拔也拔不掉。
他們離婚了,原本幸福的家破裂了。讓人羨慕的孿生兒女,只剩下哭泣的女兒。原本甜蜜的夫妻,只剩下自己。他痛,他恨,他痛恨一切。
看著女兒與她相似得眉眼,他的怒火就像快要沖破血管一般。他失去了冷靜與理智,就在季夢雲帶著雲楚關上門的那一刻,他推開靠近自己的女兒,轉身抓起了陽台上的衣架,狠狠抽打在她身上,每一下都仿佛宣泄著他的仇恨與痛苦,他近乎瘋狂。那是他第一次打孩子,也是這十年讓雲初受盡折磨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