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是前所未有的快樂,在小水的記憶里,董家六兄妹從未這樣聚在一起過。
失了記憶的小水,印象里唯一的壞人,如今已經把她當成了寶,對董三在西遼的所作所為也沒了印象,看著董望予和董定炎前後而至,小水滿心歡喜。一直便懷疑西遼公主便是小水的董望予,回國後第一次見她,激動地只會一杯一杯地喝酒,小水也是時哭時笑,然後再被董定炎取笑。
後來的不速之客,便是董月瑤。
當董問隱將她領進西廂的時候,小水不自覺地抓住了董定炎的衣袖,董定炎自是不知個中緣由,只當她是與董月瑤太過生疏。董月瑤也算是禮數周全,身為席上年紀最小的人,她一一敬酒,倒顯得小水不會做人了。
小水不知董驚定是在忌諱什麼,總之,很少發言,甚至與董定炎也很少交流,偶爾一個眼神便算互通有無了。董望予一如既往地豪放,酒埕子換了一個又一個,說起西遼那場戰爭,更是滔滔不絕,小水酒量還不錯,一杯一杯地陪著笑著,這個二哥,若不是他將自己救下,現在自己還在深宮中受盡折磨,想到這里,她看了眼董驚定,微微一笑,一飲而盡。
董定炎是最早收到邀請的,這兩日都是他幫著小水忙前忙後籌備家宴,這下酒喝多了,興致一來,便在桌上擺開幾個小碗,倒上不均等的酒,拿起筷子敲打,細細一听,竟是一曲新曲,小水暗嘆董定炎的才華真是不容小覷。
董月瑤是董問隱帶來的,原本這次家宴,小水是沒邀請她的,畢竟自己的身份還是個不能太公開的事,她也問過董驚定,董驚定只說一切隨她。沒想到董驚定辦家宴的事還是傳到了她的耳中,送來了名貴的食材,小水也不好意思拒絕,只是私下警告董驚定記得不準與她太過靠近,當時他只是淡然一笑不作回應。她似乎對西遼公主突然變成她的五姐沒有太大的震驚,小水猜測是董問隱一早便告訴她了。另外,小水還暗暗慶幸,她沒有認出那日跟在董驚定身後的小婢,竟然就是小水本人,皆因小水充分發揮了現代化妝技術,而那日扮演小婢一直低垂著頭,她沒看清小水面容也是正常。這會兒看她,眼波含情,時不時往董驚定身上瞄,小水心里是在意的,只因自己坐在董望予與董定炎中間,無法阻隔他倆,若發出什麼言語,倒會讓人覺得小水小氣了,小水思索一番,便決定不再理他們,專心陪二哥四哥喝酒唱曲。
待宴席散去,董望予和董問隱都分別有人來接回去了,房里只剩下小水,董驚定,董定炎和董月瑤。董定炎還在拉著小水唱曲,董月瑤卻因為喝多了,半伏在董驚定的肩膀,小水皺了皺眉,董驚定微微一笑,也不管董月瑤在旁邊呢喃,只是饒有趣味地看著吃醋的小水。
司徒突然闖進來,在小水耳邊說了些什麼,小水面有豫色,董驚定問她何事,小水淡定地說,「司徒說他舊傷復發,希望我過去看他一看。」
董驚定霎時將眉頭擰緊了,小水看他的樣子頗有醋味,便將計就計,「我都沒管你了,你就不信我?」
他想了想,扯出一絲笑,「我信你,那你信我嗎?」
小水咕溜轉了下大眼楮,「既然你誠心誠意說信我,我也勉為其難信你一次。司徒,我隨你去看看,董驚定,別趁我不在干壞事!董定炎,幫我看著他。」說罷,跟著司徒嘉出了西廂,繞到明無雲住的院子,這兩日吩咐了下人過來打掃,現在看起來整潔許多。
進到屋里,昏暗的燈光讓房間顯得很是壓抑,小水握緊了手心,走到床前,看著他躺在床上,冷汗淋灕,嘴里低低地呼喚著,竟是江小水。司徒苦笑一聲,「你陪他一會吧,我去備點茶過來。」
小水蹲下來,喝多了酒讓她的頭有點暈,坐在床邊的鞋榻上,剛好手臂能支到床上,看著這個在記憶中已經搜索不到任何信息的男人,小水也感覺很無奈,輕喚了他幾句,他微微睜開眼,「小水…你回來了…太好了。」
見他還認得自己,小水笑了一下,「是啊,你快好起來,把傷養好。」
明無雲無力地抬起手,滿是老繭的手將她耳畔的發絲別到後面,「小水,我好想你,你莫要再離開了,好不好。」
莫名地就掉下淚來,小水剛想擦掉,他的手卻早已伸過來,那淚水便在他的掌心蔓延開來,「不要哭,我帶你回桃花鎮,去小木屋過幸福的日子,再不回南夏,也不再參與那些紛爭…你看,」他另外一只手探進衣服里,從脖子里掏出一顆掛墜,「你看…這顆寶石,是我送你的,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