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近黃昏。
林善妮依然跨著個黑色的包包,靜靜地等候著公交車。
初秋的晚風吹來,她散亂卷曲的發絲居然有了幾分生氣,飄然的淡黃色襯出了幾分鮮活;只是那雙惺忪黯然的眼,掩不住一日下來的疲倦。
生活于她,已不過如此。上班、加班、下班……偶爾和同事去「聲色場所」喝喝唱唱,偶爾回家看看家人,卻時常是一廂情願的苦苦思念。
現在的生活,比起還在讀書時,讓善妮回想起來,竟有點神傷了︰雖然生長于農村,父母亦不富有,但因家中僅她一女,視若珠寶。年長的兩位哥哥對她更是愛護有加,讀書時同學送的情書硬是讓二哥毫不留情給扔了,大哥當了兵也時不時寫信給她……自己天生乖巧,處處討人喜歡,就連家族里「最不講理」的爺爺都「懼」她幾分,抽個煙、打個牌都要躲躲藏藏的。
——想起爺爺,善妮的眼眶微微紅了。雖然爺爺臨終前都沒放下與父親的芥蒂,但待她確實好得不得了。
突然,2路公交風一樣地駛過。善妮後知後覺地伸手攔車,卻只能任最後一班車消失在視線里。
她突然想到︰愛恩斯坦說,只要速度超過光速時光就可以倒流!——真的嗎?時光真能倒流嗎?那如果倒流要停留在什麼時候好呢?
是在自己已經有獨立思想、應經懂事的時候,在自己還沒有涉及情感和婚嫁的時候,在自己尚未步入社會還在家人庇護下的時候,在大家都在為愛情亂糟糟自己卻獨善其身的時候——那應該是在大學時吧。
呵,大學。
恍惚間,她真的回到了大學。
一個身穿雪白系服的她,長長的自然地散落、柔軟直順的黑發,沒有拉直過、沒有燙過、沒有染過顏色、甚至連發廊都沒去過。那時的她,頭發都是由靈巧的媽媽親手修剪的,上大學時一年回家2、3次,頭發也就只剪兩三次。
她是新聞系大三的學生,也是校報的主編。這天,剛采訪完來校視察交流的文化局領導人兼小說家劉原的她,一個人走在大學校園那條修建了一半寬闊的人行道上,隔著學校開墾到一半的土埂,靜靜地望著藍得醉人的天空和勝雪的雲,心里滿滿的恬靜,臉上是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