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明驅車回到家中,沖了個涼水澡,霎時間精神了許多。他換了襯衣和領帶,便匆忙地向公司趕去。
「Hi!你總算來了。」剛進公司大門就看見了關馨,她的口氣中帶有一絲焦慮和不安。
「怎麼啦?有事嗎?」趙天明問道。
「川村一直在找你,都問了我兩遍了。」關馨答道。
「可能是因為昨天的事兒吧。」關馨皺著眉頭,眼楮盯著趙天明接著說道。
「啊,我知道了。」
在趙天*里日本民族是一個奇怪的民族。他在日本公司工作十幾年,卻始終沒有搞懂日本人。在趙天明看來日本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辦事認真,一絲不苟。通常日本人不喜歡口頭的君子協定,哪怕是海誓山盟,倘若沒有文字清清楚楚地寫著,都是可以賴賬的,這在日本文化中是不以為"恥"的。所以日本人辦什麼事都要立個字據,而一旦有了文字上的約束,日本人通常會嚴格恪守。這一點要比亞洲其他種族好得多,相比之下韓國人、印度人基本上是毫無信譽可言。
日本民族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彬彬有禮有克制力的民族,自古以來日本人也常常自稱"君子之國"。然而日本人總是表現出不同的面相,彬彬有禮而又蠻橫倨傲,勇敢無畏而又怯懦畏縮,無比頑固而又適應激烈的革新,忠誠寬厚而又心存叛逆,內心滿月復怨恨表面又親切有加……總之你永遠也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揣度一日本人。
多數日本人在辦公室里通常都是謙謙君子,在日本國內公司男女職員之間,任何形式的性騷擾,即日語中所謂的"痴漢行為",都是被視為是不道德的;但在下班之後一起喝酒的情況下,男同事可以嘴上說下流話*,甚至上手撫模女同事的胸部和,在這時女同事是不可以動怒的,即使要拒絕按照習慣也是不能過于絕情的。
然而中國畢竟是中國,日本人在中國的地面上就要顧及到中國的傳統和習俗,正所謂入鄉隨俗。
在趙天*里川村是一個另類的日本人。川村是公司的副總經理,40歲,東京人,Cityboy,畢業于慶英大學法律系。他中等個頭,瘦瘦的,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能講一口流利的中文。他和趙天明一起出差在外時,很多中國人都把他當作香港人。他出身名門,氣質儒雅,文質彬彬。實際上他是趙天明的頂頭上司,但是,他很尊重和信任趙天明,與趙天明的關系也很融洽,從來不過多過問或干涉任何事情。他經常請趙天明喝酒聊天,順便談一談工作上的事情。昨天趙天明與酒井吵架時,川村不在,他回日本休假了,可能是昨天晚上回來的。
「趙-San,昨天晚上辛苦了。」趙天明剛剛坐下,川村便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啊,還好。」趙天明禮貌地站起身,客氣道。
「坐下說吧,怎麼樣,造船廠的事兒還順利嗎?」川村拍了拍趙天明的肩頭關切地問道。
「嗯,基本搞定了,剩下的就是交貨了。」趙天明如實報告。
「今天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喝酒吧。」川村那雙躲在眼楮片後面的小眼楮緊緊地盯著趙天明,期待著趙天明的肯定答復。
「晚上倒是沒什麼事兒,可是昨天晚上喝的太多了。」趙天明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啊,是這樣…」川村歪著頭,猶豫著,想著什麼,他可能沒有想到趙天明會拒絕。
「你有事兒吧?」看到川村的樣子,趙天明問了一句。
「嗯,這樣吧,我們一會兒去一樓的UCC喝咖啡吧。你先把手頭上的事情處理一下。我在下面等你。」川村看了一眼手表說道。
「好,我給東京打個電話,馬上就下去。」
趙天明把王旭叫了過來,向她交代了發E-mail確認交貨期的事兒,然後撥通了東京鋼板部的衛星專線電話。
「喂!是戶村小姐嗎?竹中部長在嗎?請你讓竹中部長接電話好嗎?」
「啊,是趙-San吧,您好!請稍等一下。」
「Hello!趙-San,Howareyou?」電話里傳來竹中流利的英語,他曾經在芝加哥常駐六年。
「Finethankyou。」
「So,howisthesituationofShipyard?」(造船廠的情況怎麼樣?)
「Thecontractwasalreadyfixedlastnight,andtheproblemisshipmenttime.」(合同已經定了,問題是交貨期。)
「Whatistheirrequirement?」(他們要求什麼時候?)
「Theyrequest60daysafterL/Copeningdate.Ifthereisanydelayweh*etopaypemaltythistime.」(開信用證後60日內交貨,晚了要罰款。)
「OK,Iunderstand,Thereshouldbenoproblem,letmeconfirmitwithNipponSteel.Iwillcomebacktoyousoon.」(明白了,應該沒問題,讓我和新日鐵確認一下,回頭給你消息。)
「OK,thankyou,awaitingyourgoodnews.BiBi!」(謝謝你,等你的好消息。)
「BiBi!」
掛上電話,趙天明長出了一口氣,這樁大生意總算最終完成了。實際上任何一筆買賣,只要不出任何問題,最終對于買賣雙方來說都是有益的。趙天*里知道這單生意對于日本公司和造船廠都是事關重要的。
一樓大廳左側的UCC咖啡廳里燈光柔和,吧台上是一排正在燃燒酒精的玻璃咖啡壺。此刻川村靠在吧台右面的沙發上,吞雲吐霧。看到趙天明走進來,他向趙天明招了招手。趙天明走到川村對面的椅子邊剛一落坐,川村便客氣地遞上了香煙,趙天明抽出一支,道了聲謝謝,川村隨即拿起桌子上面的打火機為趙天明點著了。川村一邊吸煙,一邊笑眯眯地望著趙天明。
「听說你昨天和酒井總經理吵起來了。」少許,川村問道,臉上仍然掛著笑容。
「是啊,你知道了。」趙天明回答道,目光與川村對視了一下。
「今天早晨酒井總經理和我談了,他委托我和你談一談。其實,酒井總經理並沒有要解雇你的意思,他可能當時不太冷靜,沒有把意思表達清楚,他希望你能繼續做下去,不要有什麼想法。」
趙天明悶頭吸著煙,沒有回答。
「酒井他畢竟是總經理,怎麼樣?看在我的面子上,給他個面子吧。」川村繼續說道,目不轉楮地看著趙天明,在趙天明的臉上搜索著答案。趙天明仍然低著頭,沒有說話。
「關于獎金的事情,由我來辦,肯定讓你滿意,請你相信我。」這時咖啡端上來了,川村把裝糖的陶瓷罐往趙天明的面前推了推,繼續說。
「好吧,我相信你。」趙天明抬起頭看著川村說道。
「來,喝咖啡吧。」川村端起咖啡杯,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怎麼樣,昨天晚上新日鐵的渡邊課長又喝多了吧?」川村喝了一口咖啡,隨即變換了話題。
「是啊,他又喝多了。」
「他這個人啊,是不能喝,敢喝,逢喝畢醉。怎麼樣,沒鬧怪吧。」
「還好啦,沒什麼大問題。」趙天明沒有提起昨天晚上在夜總會發生的鬧劇。他對渡邊的印象還不錯,關系處的也很融洽,他覺得沒必要告訴川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