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馨的病終于確診了。是一種罕見的高度惡性的神經系統腫瘤——原始神經外胚層腫瘤。據說,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人類首次發現了這種疾病,並于1973年首次報道。這種腫瘤主要由原始神經上皮產生,具有多向分化的潛能,擴散迅速。
趙天明下班後匆忙趕到醫院。當他听到關心的最終確診結果時,猶如晴天霹靂,整個人被劈成了兩半兒。他在病房門口的走廊里,來回轉悠,轉悠了半個多小時,還是沒有勇氣走進病房。他的腦子里,忽而一陣空白,忽而一堆亂碼,完全喪失了思維能力。最後,他躲在走廊盡頭的角落里,像一個乞丐一樣卷縮在那里,一根接著一根地吸煙,似乎那一根根燃燒的香煙能夠連接他斷裂的思維,一會兒工夫一包煙就抽沒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有人站在他的身邊,他帶起頭,看到了文靜,兩眼紅腫,靜靜地站在那兒。
「她知道了嗎?」趙天明站起身問道。
「還不知道,醫生沒有告訴她。醫生讓我們立即通知她的父母。」文靜輕聲答道。
「不能讓她的父母來!她父母一來,關馨就什麼都明白了。」趙天明斷然說道。
「那…總不能永遠瞞著她的父母啊!」文靜擔心地說道。
「現在肯定不能讓他們來,以後…看情況再說吧。」趙天明堅決地說。
「你回去吧,你現在這個樣子,不能見關馨。」趙天明接著說。
「我知道,我在外面等著吧。」文靜不想走。
「那好,你在外面等一會兒,我先進去看看。」
趙天明伸展了一體,用手理了理頭發,昂首闊步向關馨的病房走去。
「今天感覺怎麼樣,美女?」趙天明走進病房,笑嘻嘻地坐在關心的床邊問道,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挺好的,你要是忙,就不用天天來看我了,看你,最近的臉色都不太好。」關馨微笑著,端詳著趙天明的臉,眼神里透著一絲憐愛。
「文靜今天沒來?」趙天明故意問道。
「她下午來了,一小個時以前出去了,說是有點事兒。」關馨看著趙天明認真地說,那雙丹鳳眼一眨一眨地,閃閃發亮。
「哎,診斷結果出來了嗎?」趙天明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
「還沒有,今天大夫說,還要進一步觀察。」
「怎麼這麼慢啊!唉!現在這大夫,除了開高價藥,還能干點什麼?連獸醫都不如,雞流感都治不好。」趙天明嘆了一口氣,故意裝出一副憤懣的樣子。
「你小聲點好不好。」關馨說著,擔心地向門口看了一眼。
「沒事兒,外面一個人也沒有。這鐘點,醫生、護士都去吃飯了。哎,對了,這里的伙食怎麼樣?」
「還行吧,湊合吃吧。」
「別呀,湊合哪行,你現在是病人。從明天開始,我每天晚上在飯店給你訂餐送過來。」
「不用了,多麻煩啊。」
「一點也不麻煩,你就听我的吧。」趙天明堅持道。
「我琢磨著,如果沒什麼大事兒,過幾天我就可以出院了。我都快悶死了。」關馨看著趙天明嘟囔道。
「那可不行,在醫院一切都要听大夫的。」趙天*里一急,大聲說道。
「你喊什麼啊,我就那麼隨便一說,看你急的。」關馨曖昧地瞪了趙天明一眼。
「好妹妹,你千萬不能急。如果你覺得悶,我明天給你帶幾本書來。你們學日語的不是喜歡日本小說嗎?我最近新買了幾本,有川端康成的短篇小說集《睡美人》,夏目漱石的《我是貓》,還有《芥川龍之介短篇小說集》,我都拿來你挑著看吧。」趙天明嗦著,勸慰關馨。
「你不是不喜歡日本小說嗎?」關馨問道。
「我就是睡覺前沒事,隨便翻著看看。你還別說,夏目和芥川,雖然人神經兮兮的,但文筆還不錯。最差是川端,他那兩把刷子,都趕不上那個寫鳥語的…叫郭…什麼啦?怎麼好意思去瑞典領獎呢?」趙天明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趙天明和關馨東一句西一句地聊著,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他想起文靜還在走廊里等著,便起身告辭。
「你早點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給你送鮑魚撈飯。Bi!Bi!」他笑著站起身,模了模關馨的頭,轉身走出了病房。
「Bi!Bi!」關馨目不轉楮地看著趙天明的背影,目光中帶著幾分感激和幾分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