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寶石是一家新開的酒店,那是一座四層的歐式建築,位于小平島南端的海邊,面朝著波濤滾滾的黃海。整個建築用黑色的大理石罩面,門窗的周圍是鍍金的雕刻,遠遠望去,整個建築猶如黃金瓖嵌的黑寶石構成,金碧輝煌,光彩奪目。
常言說,藥不治假病,酒不解真愁。但是,很多人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是喜歡借酒消愁。酒精對于人的中樞神經畢竟有很強的麻醉作用,心情不好的時候,喝上幾杯烈酒,人們會瞬間忘記心中的煩惱,因此酒已經成了人類的好朋友。
趙天明今天特別想喝酒,而且想喝烈酒。他要了一瓶53度的茅台,和文靜對飲起來。人在心情不好處于悲痛的時候,可能都不願意說話,趙天明和文靜像約好了一樣,一杯接著一杯地悶悶地喝酒,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似乎要說的話全都在酒里。幾杯酒下肚,文靜臉色緋紅,面若桃花,可是趙天明的臉卻是越喝越白。
有人把人比做蘆葦,不僅身軀脆弱易折,內心也是空洞無物。人的心靈其實更是不堪一擊。也許那句話說的對︰人類的殘缺才襯托出神的完美。
關馨的病使趙天明的心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一想到像鮮花一樣鮮活的關馨將不久于人世,他的心就像撕裂了一般,他感到自己的心靈上有一道涔涔流血的傷口,在隱隱作痛。他怎麼也無法接受這一事實。生活對于關馨來說才剛剛開始,然而她就不得不匆匆離去,而自己,一個自命不凡的男人,對此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枯萎凋零,最後在這個世界上消逝殆盡。在大自然面前,人類的能力畢竟是有限的,既不能使河水倒流,也不能使落日回升。在疾病面前有時也是束手無策,只能坐以待斃。趙天明第一次真正理解了什麼叫「無力回天」,然而,上天為什麼這麼殘忍?
趙天明懵然間想起了陸游臨終前在病榻上吟詠的那句詩「死去原知萬事空」。原來他每天為之奔波忙碌的所謂生活,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騙局。死亡原來近在咫尺,並不遙遠,隨時隨刻都有可能發生。
趙天明醉了,一半是由于酒精的麻醉,一半是由于心靈的木然。他醉眼朦朧,呆呆地看著對面的文靜,那張臉還是那麼清純靚麗,不同的是比往日多了一抹淒美和黯然。看著文靜那張天使般美麗的臉,趙天明真的希望文靜此刻能變成美麗的天使,救關馨一命。
文靜何嘗不想救關馨,她和關馨一見如故,雖說相識時間不長,但早已是親如姐妹、情同手足。人在情感面前,最能顯示出她的品德和性格,是高尚還是低下,是崇高還是卑劣。此刻,文靜那雙天使般美麗的眼楮里閃著晶瑩的淚光,那是天使的眼淚,那淚光中透著善良、悲傷和一絲無奈。
喝完了一瓶茅台,趙天明又要了4瓶青島純生。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喝醉。酒有時候真的是好東西,充滿靈性。你心情好的時候,它會讓你笑逐顏開,你悲傷的時候,它會讓你淚流滿面,你疲憊的時候,它又會送你進入夢鄉。
那是一個晴朗的夜晚,月亮遠遠地躲在海天的盡頭,露出了半張苦澀陰郁的臉,漫天的繁星在浩瀚幽深的夜空中一閃一閃地眨著眼楮,淒然地俯視著人間的悲情。趙天明怔怔地注視著窗外的夜空,忽然間,他看見一瀑流星雨一閃而過,劃破了夜空,留下了瞬間的極致。他覺得月亮的臉上多了一層愁霧,星星的眼里多了一絲迷茫,他使勁眨了眨眼楮,原來是自己的眼中浸滿了淚水。
吃過飯,已經快11點了,趙天明和文靜走出了酒店。外面海風習習,吹在趙天明的臉上,他不免感到有些頭重腳輕。
「去海邊坐一會兒吧,醒醒酒。」趙天明定了定神兒,對文靜說道。
「好吧!」文靜伸手攙著趙天明,答道。
文靜攙扶著趙天明向海邊走去,他們在一塊大礁石上坐了下來。趙天明伸手在西服口袋里模索著,模了半天,才想起來,那包煙下午已經吸完了。
「你找什麼?」文靜問道。
「啊,找煙。我忘了,下午吸完了。」趙天明說。
「我去給你買一盒吧!」文靜說。
「算了,不用了,不抽了,謝謝你。」趙天明側頭看著文靜,嘴角掠過一絲憂郁的苦笑。
月光下文靜默默地看著趙天明,那清澈雙眸中充滿了溫情,她伸出手緊緊地握著趙天明的手,頭慢慢地靠在了趙天明的肩上。趙天明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和她秀發中散發出的陣陣幽香,那香味和酒精結合在一起挑戰著趙天明的中樞神經,他的心在劇烈地跳動著。趙天明用左手緊握著文靜的手,右手伸向她的身後,攬著她縴細柔軟的腰肢,然後把她緊緊地攬入了懷中。
風兒輕,月兒靜,一切都在無言中。人有時在經歷某種打擊或傷痛之後,才會更加珍惜生命的每一個瞬間。文靜閉著眼楮,靜靜地依偎在趙天明的懷中,趙天明緊緊地摟著她。
海風輕吹,海浪輕搖,趙天明和文靜緊緊地相互擁抱著,擁抱著彼此的,擁抱著彼此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