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轉眼到了1962年年底了。內四科黨支部的委員們在教導員辦公室里開支委會，總結一年來的工作。
黨支部副書記劉蘭筠主任把她寫的《1962年全年工作總結》在支委會上宣讀了一遍，讓委員們討論。主持會議的支部書記範秀峰教導員動員大家發言︰
「同志們說說吧！看看咱們科能不能評上先進科室？我看哪，差不多。同志們發表各自的意見吧！」
支部委員解永正護士長對一年來的工作表示滿意︰「這一年，拿我們完成的各項工作來說，比去年好。特別是接受了去年腦疝病人突然死亡的教訓，大家的責任心加強了，醫生、護士沒有發生醫療事故，差錯也不多。生產勞動、政治學習，同志們都很積極。我認為我們科應該評為先進科室報醫院黨委審批。我發言完了。」
「我也同意評為先進科室。」護士高秀蘭發言，「但是，我認為應當加強對休養員的管理。有的病人還是偷著往外跑，到禮堂里看電影看節目。有的休養員嬉皮笑臉，見了女護士很不嚴肅。」
「誰這麼大膽？敢在病房里胡鬧！」教導員是個急性子人，听說有的休養員不太守規矩就急了，嗓門兒也大了。
高秀蘭講述了有一天她值夜班時的情況。她說︰「那天夜里我和陶佩雲值夜班，我在一病區她在二病區。十二點該吃夜班飯了，我去找她。到二排護士辦公室一看，見有個休養員和她坐在一起說話。那休養員一口一個陶大姐，一口一個陶大姐，叫得那個親熱勁兒呀叫人肉麻！我擔心這樣下去會出問題。」
「那個休養員叫什麼名字？」劉主任問。
「叫王清平。」
「王清平？」劉主任思索著，「是潘醫生的病號，看上去人挺老實嘛！」
「老實？蔫巴虱子咬死人！」教導員提高了嗓門兒，「解護士長！開完會，你把他找來我跟他好好談談。叫他老實點兒，不老實叫他出院！」
「好吧。」
解護士長剛答應，就听得 ……有人敲門。
教導員說︰「進來！」
推門進來的人抱著一摞書，說︰「 ，屋里這麼多人哪！你們在開會？」
教導員抬頭一看︰「喲！王干事，送書來了。」
一看是書，我站起來，接下王干事手里抱著的書，放在桌子上。王干事一進來，會開不成了。大家搶著拿書看。
「 ！《毛澤東選集》呀，真棒！」高秀蘭高興得幾乎跳起來，「王干事，有我們護士的嗎？」
「目前還沒有。不過，會有的，用不了多久，每人發一套。」
教導員問︰「這些書發給誰呀？」
「連以上干部，主任、教導員、醫生，每人一套。一套四本兒，一、二、三、四卷。」
我是見書就翻的人。我一邊翻一邊自言自語︰「毛澤東選集，毛澤東像，目錄，中國各階級分析……」
「別看了，別看了，接著開會！」教導員督促人們把手里的書放下。
高秀蘭不願撒手︰「這一套給我吧，教導員，你不是早就有一套了嗎？行不行呀？」
「放下放下！以後再說。」
高秀蘭不高興地撅著嘴︰「放下就放下，有什麼了不起的。」
王干事見我們開會，不便久待，說︰「教導員，你們開會吧！沒有別的事我走了。」
教導員點點頭︰「謝謝你王干事，給我們送來寶貴的精神食糧。」
「不客氣，你們開會吧！」王干事走了。
教導員對大家說︰「今後，我們要好好組織大家學習《毛澤東選集》，毛主席的書是革命勝利的法寶……」
教導員的話還沒說完，潘志偉闖了進來︰「教導員教導員，不好啦！病號王清平跑了！」
教導員說︰「跑就跑了吧。這小子不老實，我正想讓他出院呢！」
「教導員你不了解情況，是這麼回事。」潘志偉解釋說，「我剛才查房的時候，見王清平不在。我問其他休養員，說他夜間上廁所以後就一直沒回來。我到另外一間病房去查房，有位休養員告訴我，說他夜里肚子痛想找值班護士拿藥吃，可是到處找值班護士找不到。值班護士哪兒去了？他正在納悶兒。忽然倉庫的門開了。一男一女從倉庫里出來，男的就是王清平，女的是值班護士。大概王清平覺得干了見不得人的事，沒等天亮就跑了。」
教導員氣得頭上的青筋暴了起來，聲音像打雷一樣，問︰「昨天夜里二排誰值班？」
解永正說︰「陶佩雲。」
教導員渾身直哆嗦，布滿了血絲眼楮鼓了老高。他攥著拳頭猛地往桌子上一砸︰「陶佩雲呀陶佩雲，你個小挨刀兒的！可把我氣死了！」接著他嘆了口氣，「唉！完了完了，這一年的先進科室又吹了。」
是的，因為陶佩雲和休養員發生了丑事，這一年我們內四科沒能評上先進科室。事後，陶佩雲受了處分，讓她離開部隊轉業到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