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听到夸獎我的傳言听得太多了,有人開始不服氣了,其中最明顯的是一個叫張二仙的娘們兒。張二仙和學校里的董加明是兩口子,而董加明是我遠房的一個表哥,這樣算起來,我還得管張二仙叫嫂子才對。張二仙和董加明結婚已有十多年了,僅有一個女兒,那女孩兒長的深目高鼻,有點像少數民族的模樣。開始時我感到很奇怪,怎麼這麼一副德行?後來才得知,張二仙和董加明二人中有一人不能生育,所以只好領養了一個。這一天,張齊盼看到報紙上有一版知識問答題,便將他不會的向我詢問。我雖然博聞多識,可也不是什麼都會,便老老實實地說不知道。坐在對面的張二仙大概是想表現一下自己,便爭著胡說八道了一頓。我在旁邊听著,很明顯听出她說的答案幾乎無一正確,只不過是想故作高深而已,便有些暗暗發笑,心底里對她這種淺薄之人更加不屑一顧。
7、表白
住校後沒幾天,我又開始關注起劉美麗來。由于和她不在一個學校,跟她交往起來就更加困難了。
這一天中午,我利用午休時間徒步去了鎮上家屬區,敲響了劉美麗家的院門。這一回,一個高個兒的少婦開了門,她問我找誰。我說︰「劉美麗住這兒嗎?」她點頭。我說︰「你叫她出來一下。」少婦對我說︰「進來坐吧。」我搖頭說︰「不了,你把她叫出來我說幾句話就走。」少婦進去了。這個少婦是誰當時我沒想明白,後來才知道那是劉美麗的嫂子,當時剛生完小孩才幾個月。片刻,劉美麗出來了。我看到她眉頭蹙成了一個「川」字,知道她心有愁緒。我直截了當地問她對我還有沒有感情?她搖頭。我又問她,「你有對象了是嗎?」她說︰「是。」當時我以為她的對象還是又高又帥的那個,完全沒料到早已換成了李莊的一個毛頭傻小子。我見她還是一副冥頑不靈、頑固不化的德行,情緒有些失控。我激動地說︰「你知道因為你我心里有多難受嗎?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有多深嗎?……」我慷慨激昂地說了好一會兒。劉美麗看著我,什麼話也不說,似乎很平靜的樣子。但我看得出,到後來,她眉頭上的「川」字已經消散了,很明顯,我的表白讓她心中的愁緒一掃而光。到最後,我再次詢問她對我到底有沒有感情?她依舊搖頭。她的這種莫測高深讓我在惱火的同時更一籌莫展。我對她說︰「你對你做過的事(指玩弄感情)不感到內疚嗎?」她說︰「我沒什麼可內疚的。」我無計可施了,只好伸出手去和她握手道別。在最後,她還不忘絕情地加上一句,「從此以後,我們之間不再有任何關系!」
回去的路上,我一個人黯然傷心,感覺就像身在野獸出沒的荒島中一樣,說不出的惶恐、孤獨與淒涼。我暗暗地咬牙切齒,「這些該死的鄉巴佬!」
8、張齊盼
初到董村小學時,我跟誰都很少交往,但是張齊盼總是有事沒事地找我閑聊。開始時,我對這個油頭粉面、油嘴滑舌的家伙沒什麼好印象,感覺他不像好人,但後來接觸的時間長了,覺得他這個人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很懂得為人處事。張齊盼性格溫和,不急不躁;精于甜言,善于逢迎,在學校的老師間是個很好的「潤滑劑」,只要有他在的場所總是很溫馨,很祥和,很少發生爭執和別扭。他的這些長處恰恰是我所欠缺的。
張齊盼是練體育的出身,在教學上十分差勁,據說他以前曾教過一個年級的數學,結果成績極差,弄得家長們怨聲載道,還被學生們罵作︰小屄雜種。從那以後,張齊盼便不再教主科,改教體育。農村小學音體美幾乎從來不上,因此,張齊盼便十分閑在,天天無所事事,成了人人羨慕的自在閑人。
張齊盼性格大大咧咧,行事馬馬虎虎,為此,他還吃過大虧。據說他剛結婚的那陣兒,丈母娘家掏了七千多塊錢給他買了一輛名牌大摩托。那時他還在工廠上班(當時有政策,教師下海,職務保留,工資照發。),便天天騎著去炫耀。到了工廠後,既不鎖車,也不推到屋里。結果一個星期後,摩托丟了,他急得頭發大把大把地掉,但最終還是沒能找回來。這件事也成了一時的笑柄。
這一天,張齊盼跟我說要給我介紹個對象。我問是干什麼的?他說是他老婆所在中學里的教師。張齊盼的老婆是鎮二中的教師,他和他老婆一起住在鎮二中的教師宿舍里,他給我介紹的那個對象也在那幢樓里居住。我便答應了。張齊盼告訴了我他的確切住址和呼機號,讓我在中午去之前給他打個傳呼,好讓他有個準備。
按照約定的時間,我給他打去了傳呼。然後我便騎著自行車去了鎮二中。鎮二中在沙泥鎮的東面,距董村有七、八里地的樣子,雖然一路上大都是柏油路,但是臨近二中時有一個大斜坡,傾斜度估計得有三、四十度,十分難上。到了鎮二中,我很快就找到了教師宿舍樓,上到三樓,在對著樓梯的一處房門前輕輕敲了兩下。門很快開了,出來的果然是張齊盼。
他領著我來到了另一間宿舍,敲門後,出來了兩個女孩兒,相貌都很丑陋,尤其是個頭兒,據我目測,倆人的身高大概都在一米三、四左右。看著這樣的兩塊料,我不禁暗暗皺了皺眉。張齊盼指著最丑的一個向我介紹,「這是×××。」然後他又介紹我,「這是俊。你們兩個先談談吧。」說著,他和另一個丫頭知趣地退了出去。
宿舍里只剩下了我們倆人。我打量了一下宿舍,東西牆邊各放著一張單人木床,床頭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台大概只有七、八英寸的二手黑白電視機——用俗話說就是「小人書電視機」。電視機上正演著當時挺火的《大明宮詞》。我和那個姑娘各在一張床上對面坐下。她的眼楮始終不離電視機的屏幕,不知是節目吸引她還是對我沒興趣。氣氛有些尷尬,我想我得找點兒話說,便詢問了一下她的家庭情況和工作情況,她哼哼哈哈地答著,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感到了沒趣,覺得坐不下去了,便起身告辭。她起身送了幾步,但在出門後連句告別的話都沒說,就直接關上了門,這讓我感到有些惱火。
回到張齊盼的宿舍,他說︰「怎麼這麼快?談得怎麼樣?」我搖搖頭說︰「不行!看她的樣子根本不願意。」張齊盼又問了問細節,我都照實說了。張齊盼沒有再說什麼。坐了片刻,我便起身告辭。張齊盼說他和我一起走。
路上,他慢慢地騎著摩托車,我騎著自行車扶著他的肩膀,借他的動力而行。張齊盼說︰「我回去問問她,看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要你願意,她應該就願意,憑她的那個樣子,哪有你長得好。」
沒想到,幾天後,張齊盼到我的宿舍問我,「你們怎麼談的?」我詫異地問︰「怎麼了?」張齊盼說︰「那丫頭說你像‘審賊’一樣,一句一句地訊問她,她感到很不痛快。」我氣得笑了起來,說︰「他媽的那不是放屁嗎!當時她倆眼不離電視,一句話也不說,難道我不該找點話頭兒問問她?難道就應該和她一塊兒干坐著?再說了,當時我的語氣還是很平和的,怎麼就跟‘審賊’聯系上了?」我頓了一下又說︰「我看她就是不想同意,所以才故意找了這麼個話茬。既然她不同意就算了!」張齊盼說︰「我回去再問問她,看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又過了幾天,張齊盼找到我說那丫頭想再談談。有了上一回的不愉快,再加上我對那個丫頭的相貌和身高十分不滿意,便故意推托掉了。張齊盼還顯得挺氣惱。我心想︰你氣惱有個屁用啊!婚姻是我一輩子的大事,不是給不給誰面子的事。
9、方雨燕
說也奇怪,每到一個新的地方,我總能吸引一兩個女人的目光與芳心。在閆小屯小學時是周穎,在陳八王小學時是盧立爽(雖然不太明顯)和劉美麗(雖然後來搞得愛恨交加),現在則輪到方雨燕了。自從我來到董村小學後,方雨燕的一雙眼楮每天都像「花痴」一樣不住地盯著我,許久才挪開。
方雨燕身段苗條,容貌離遠了看也不算丑,但不能離近細看,如果湊近了就會發現她臉上的雀斑多如繁星,一張臉簡直就像撒滿了芝麻的燒餅,慘不忍睹。方雨燕性情溫柔恬靜,幾乎從未見她生過氣。她的一舉一動很優雅,尤其是走路,如果在屋內看她從窗外走過,那份平和與靜雅簡直就像一片樹葉在平靜無波的水面上緩緩飄過一般,讓人感到剛過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