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卷子
教學到了復習階段，除了書本上的練習題之外，課外的練習冊和模擬試卷也是不可或缺的。記得小時候我上學時，每到復習階段，老師們總要油印許多卷子，發給我們以作練習之用。由于油印的試卷質量太差，有好多字看不清，老師只好將看不清的地方朗讀一遍，我們照葫蘆畫瓢一一描上，這樣才能順暢地做題。現在則用不著了。那些有商業頭腦的小印刷廠早早地為老師們印好了盜版的練習冊和試卷。更有專門的書商在剛開學時就往學校里跑，向老師們推銷各種試卷。老師們當然也樂得清閑，選好試卷後，向學生們一斂錢便了事。
這一年臨近復習時，無所事事的張齊盼也開始聯系這項業務。所謂︰槍打出頭鳥。且不說張齊盼掙了多少錢，單就他不務正業的舉動就惹得老師們頗多微辭。我在私下里向張齊盼說了。結果，在收錢時，張齊盼暗地里每人少要了十幾元，他的意思很明顯︰我用這十幾塊錢堵你們的嘴。老師們也是窮酸相，十幾塊錢就能打發的賤種，以後果真不再談論此事了。
34、監考
又要到期末考試的時候了。在考試之前，我做了兩個夢。第一個是我夢見在朦朧恍惚中有一只鴿子向我飛來，我伸出胳膊接住了它。沒想到，鴿子原本柔弱的腳爪突然變成了鷹爪，在我的胳膊上狠狠地抓出了數道血痕，然後展翅而去。這個夢在第二天就應驗了。第二天上午，胡士春那個雜種突然將我叫到宿舍，問我，「你又給人家劉美麗寫信了？」我說︰「是。」胡士春說︰「劉美麗讓我告訴你，她快要結婚了，讓你別再騷擾她。」我的臉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的，很是尷尬。我知道，劉美麗這是故意刺激我的神經，以報復我。同時，我對胡士春的狗拿耗子也頗多憤恨，我很清楚，姓胡的那個狗雜種歷來好事不做，干這種拆橋毀路的事卻最是積極。
我的第二個夢境也是有一只鴿子向我飛來，但這一回它很老實，好像累了的樣子臥在我的身邊。關于這個夢境的寓意後來我才明白︰大概是劉美麗的對象見劉美麗始終不與其結婚，一怒之下退了婚約。劉美麗便又想與我和好。
這次考試我要到邢家莊小學去監考。邢家莊小學距董村十幾公里，以前我在閆小屯小學時曾去那里監考過一次。由于此次去的人不少，所以學校的老師們便商量著租車去。
考試那天，我和本校的齊百花趕到姜里小學去和其他老師會合。到了那兒之後，出租車早已經來了，我們便進入車內靜等。出乎我意料的是，沒過多久，劉美麗也來了。由于我對她已懷有極深的成見，所以坐在車中沒動，更沒搭理她。劉美麗跟站在車外的老師們說了幾句話後，便低下頭向車中窺視。透過開著的車門，她很清楚地看見了我，我也看到了她。我斜睨著她，繃著臉一句話不說。就這樣，我們對視了片刻，然後各自將目光移到了別處。我看得出，劉美麗心情不錯，大概是她和她對象分手後感到輕松、自在了許多。她微笑著，兩只大眼楮漆黑如墨，更顯得容貌如花般美艷。很快，老師們到齊了。汽車發動，我們往邢家莊小學而去。
一路無話。到了邢家莊小學後，考試很快就開始了。我和齊百花監一個場。在監考過程中，張二仙忽然到我們屋中跟齊百花竊竊私語。具體內容我沒听清，但大概的意思我還是能猜出來的，就是疑惑我那麼喜歡劉美麗，為什麼她在眼前卻不理睬她。齊百花說︰「大概是倆人鬧了矛盾吧。」這話不錯。當時我對劉美麗已是又愛又恨，特別是臨考試前她讓胡士春向我傳的那個口信，更是讓我氣不打一處來。
考完試後，我們坐車回去。劉美麗的心情顯然受到了重挫，她在車上重重地出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氣死我了。」我在一旁暗自冷笑，心想︰「活該！」
35、探詢
考完試後，學校便暫時放了假，老師和學生們都靜等考試成績的公布。
這天，牛素什到學校找到我，說讓我跟她一起到書店去拉教科書。我答應了。我們坐上她雇來的三馬車，往鎮上而去。在將要出村時，牛素什又順便到付面閣家叫上了付面閣。這樣，我們三人便一齊去了書店。
將教科書拉回來後，我們卸到了辦公室里。完事後，牛素什先回去了。付面閣在臨走前忽然對我說︰「俊，中午到我家吃飯吧，我包餃子。」我本不想去，但她說︰「去吧。要不中午你還得自己做飯哪。」我便答應了。
付面閣先走，我隨後去了她家。到她家後發現，屋里多了一個老人，應該是付面閣的母親，我跟她打了招呼。付面閣在外屋擇菜的時候，我正獨自在屋里看電視。忽听付面閣跟她老娘說︰「劉美麗就是因為他跟××散了……」後面的話我沒听清，但由此可確知劉美麗的確已跟其對象分手了。只不過當時的我並不知道，劉美麗曾定過兩次親，付面閣所說的這個人是她的第一個男友。
餃子的味道很普通。吃完飯後，付面閣正在刷碗時，忽然來了一撥人，他們進到屋中後跟付面閣說起話來。我站在屋外的窗戶旁仔細听了一下，發現他們說的是相親之事。大概是付面閣給某個傻小子說了個對象，傻小子和他父母過來商議一下今後的進展。這時，我听付面閣的老娘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可得相好了再定親。這不，美麗跟她的對象又散了……」我的心里頓時「咯 」一下子，我隱隱感到，劉美麗並非只定過一次親。但同時我也挺高興，這再次證明了劉美麗確實已跟其對象分手了。
來的那些人走後，付面閣到院中洗衣服。我趁機用話套問她，「劉美麗是不是快要結婚了？」付面閣那個雜種竟然眼也不眨地說︰「是。」我話鋒一轉，說︰「可怎麼我听說劉美麗的對象跟她散了？」付面閣說︰「你听誰說的？根本沒有的事。」然後她又說︰「劉美麗馬上就要結婚了，你別再等她了，快找個對象也結婚吧。」我在心里不住地暗罵。在此之前，我一直希望付面閣能夠在我和劉美麗間牽線搭橋，成其好事。現在看來，這個狗雜種根本就沒有那種好心，她完全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36、爭吵
從付面閣家回來後，按捺不住興奮和焦慮的我給劉美麗打去了電話。這一次大概是劉美麗的父母都不在家，劉美麗親自接了電話。我照例用話套問她是不是快要結婚了。沒想到，劉美麗那個丫頭片子竟聲色俱厲地說︰「是！」我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她這是為我在去監考的車上沒理她而賭氣。我笑著說︰「你騙誰呢，我知道你對象跟你散了。」劉美麗顯得更加生氣了，她說︰「我們散不散跟你沒關系！我們散不散你管不著！」她的這種惡劣態度把我的怒氣也逐漸點了起來，我努力調整著心緒，盡量心平氣和地問她，「你到底對我還有意嗎？」劉美麗像吃了槍藥一般地說︰「沒有！」我提高了聲音，說︰「我要你說實話！」劉美麗也扯著嗓子說︰「我說的就是實話！」談話沒法兒再進行下去了，濃濃的感傷瞬間涌上心頭。這時，劉美麗又說我曾經給別人也寫過信，既然如此三心二意，就沒有必要再找她！很顯然，白義霞那個騷娘兒們的惡毒用意起了作用。我想︰還是認個錯吧，劉美麗是個虛榮心極強的女人，給她點兒面子或許她就退讓了。于是，我低聲下氣地說︰「我什麼地方做得不對，你說出來，我以後改，行嗎？」出乎我意料的是，劉美麗的激憤情緒並未因我的示弱而消減，她仍舊惡語厲聲地說︰「你做得對不對跟我沒關系！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我的怒氣終于再也遏制不住地噴發了出來，我惡狠狠地說︰「劉美麗，你別覺得你了不起，你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我看你還能嫁給誰？！」說完，我便「啪」地摔下了電話。
沒想到，我放下電話後沒多久，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我接听了一下，來電話的竟是牛素什。牛素什說︰「俊，剛才你給人家劉美麗打電話了？」我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的？」牛素什說︰「剛才付面閣給我打電話，說劉美麗把這事兒通過電話告訴她了，劉美麗氣得直哭。你以後不要再給人家打電話了，付面閣說她馬上就要結婚了。」我還能說什麼，只得口不應心地「嗯」了一聲。
我對劉美麗所說的最後那句話本是無心之言，沒想到，它很快就變成了讖語，這讓我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