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宕 第七章 阡陌隱情15

作者 ︰ 吳尚真

話一說起來就很多,上面講了一些,還是沒有切入關于你身世的正題。媽媽是北京七十年代下鄉到內蒙古的知識青年,你的父親是六十年代下鄉的老高三畢業生,我們有著十一歲的年齡差,一九七五年我下鄉剛一年,幸運之神向我招手,我被選入工農兵大學,一個班里,年齡最小的是我,最大的是你的爸爸,我們念大學時畢業的方向是社來社去。你的爸爸上大學時已經是公社的黨委書記了,我是一個在小學里代課的老師,我雖然下過一次鄉,但我沒干過一天的農活,這都是因為媽媽在同學里一直是學習的尖子,到了下鄉的地方,正好缺一個代課老師,這個位置理所當然的屬于了媽媽,所以媽媽一天沒有離開書本,別的同學有的忙于田壟,有的忙于養豬,有的忙于放羊,唯獨媽媽可以在奧數中演繹自己的人生快樂。大隊里來了一個上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同學們你爭我搶。大隊書記很開明,他也是高中畢業,自己搞出了兩套語文和數學的試題,讓青年班里的同學們來答,然後由他判卷,我的成績遙遙領先,結果這個上大學的名額非我莫屬,這個有知識的大隊書記他既給我制造了人生的最大轉折,又給我制造了人生無窮無盡的苦難,他讓我遇到了你的父親。

那年我十九歲,你父親三十歲,男人年齡三十歲,是對年輕女孩子眼球最有沖擊力的年齡。他不但學習好,而且組織能力極強,是班里知識淵博的學長和慈祥的長兄,天生就是一塊當官的料,同學們都喜歡臣服于他。一九七六年天安門廣場事件追查謠言,我家在北京,自然消息來的十分快,我自然成了所謂反動詩詞傳播的風源,有許多詩詞也確實是通過我之口傳播出去,你父親是系里追查反動謠言領導小組的成員,我嚇的惶惶不可終日,非常害怕。幾個同學被叫去進行追查謠言的談話,被逼無奈,都說是我說的。你爸爸了解了這個情況,因為明天就要對我進行隔離審查了,他讓我的姑姑往學校里發了一封電報,說姑姑病了,請我速來看望,連夜把我送上了去廣東的火車,到了那里,我就躲藏了起來,一直到風潮過了,我才回來上學。

我愛上了你的父親,愛的如醉如痴。說來你也可能不信,他走路的姿勢我都願意模仿,他寫的字我像字帖一樣臨摹。你父親從來沒向我隱瞞過什麼東西,他下鄉後很革命,決心要扎根鄉村干革命,娶了一個農民妻子,並且育有一子。他是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先進典型,一路走來非常風光,被突擊提干到公社黨委書記的位置,可他卻不喜歡當時的農業學大寨、批林批孔一類的政治喧囂,喜歡讀書的他撇家舍業跟我們一起上了大學。

我給你父親寫下了第一封求愛信,信上是這樣說的︰親愛的柯,我已經亂了方寸,已經沒有能力自持,我願意當可悲的第三者,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都愛你。我要對你發起愛的攻擊,讓丘比特神箭亂箭齊發,我不相信擊不中你。在學校、在系里、在班里我都是一個美女,在學校、在系里、在班里只有你能配得上我這個美女。這不是因為你讓我擺月兌了一場政治磨難對你的報答,而是我對愛情的追求。我的信寫得火辣辣的,一封信你爸爸不理睬,我就沒有休止地寫下去。

你父親終于約見了我。你父親說我太天真了,他是不可能拋妻棄子的,說我這種天真會使我失去美麗的青春,走進一個無法擺月兌的死亡陷阱,說我打擾了他平靜的思緒,在靜靜的池水里蕩起了層層漣漪,叫他寢食不安,春心蕩漾。他承認得到我的愛情是他的福分,但他享受不起這太過昂貴的愛情,為了愛情他會丟掉他的地位、他的樸實無華的妻子,他拒絕接受我作為他們的第三者,他勸我去尋找屬于自己的溫馨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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