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申美妮的父親申輔軒建國前是個民族資本家，公私合營前他曾把一個佔地百畝的倉庫借給國營工廠使用，有地契和借據。申輔軒的五金廠被公私合營了，這塊地和倉庫並未包括其中。歲月蹉跎，申輔軒變成了無產者，生活極度坎坷，但始終把地契和借據保存了下來。改革開放後，國家政策有了一些松動。
申輔軒在索回土地和倉庫曠日持久的紛爭中，身心疲憊，突患腦中風，雖經救治，撿回了一條命，但也落下了半身不遂的殘疾。
剛剛大學畢業在區委機關工作的申美妮要陪領導去南方考察，老爸患病無人照顧，申美妮又不願意放棄這個陪同領導外出考察的機會。
申美妮听說省城的零工市場雇工很便宜，便來到了零工市場。零工市場里來尋求打工的外地人很多，有男有女，熙熙攘攘，申美妮相中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單身女人，那女人說自己在鄉下和老公離了婚，到省城里來找活干，就願意侍候單身的老頭，申美妮向那女人介紹了自己的家境和老爸的病情。這時一個男孩扯住了申美妮的衣角說︰「我在家里侍候癱瘓的老父親一年多，你就雇我吧。我只要她工資的一半。」申美妮生氣的打掉了那男孩扯自己衣角的手。斥責他︰「這麼沒禮貌，這麼不講規矩，不好好回家讀書，小小年紀出來打什麼工！」這個男孩就是肖闊男，當時說得肖闊男很失望，悻悻的站在那里發呆。
申美妮領著那女人在街里的浴池洗了澡，到家里撿自己不穿的干淨衣服給那女人換上了，才領到了父親面前。申輔軒是個很講譜的男人，建國後幾十年的生活十分坎坷，但他解放前崇尚實業救國，做了實業家，養成的生活習性至今未變，要求申美妮要坐有坐像，站有站像，食不言寢不語，讓他能接受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來侍候自己，申美妮可謂煞費苦心。
申美妮將申輔軒飲食起居的要領跟那女人做了交待，牛女乃要煮沸，涼到六七十度才能端給申輔軒飲用，大米粥要熬到米破粒有些微黃，才能端給申輔軒吃，申輔軒的衣服要求不能有任何灰塵，每天穿的衣服必須要經過熨燙，一一吩咐妥當之後，並花了兩千多元錢特意給家里安了一部電話，申美妮才放心的離開老父親踏上了南行之路。
申美妮這次出差頗有點奪人之美之嫌，區委副書記王文彪帶隊，一行十人，成員大多都是強勢局的局長。
本來成員名單里並沒有她，幾次務虛會都是她所在區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張倩倩參加的,要成行前的一個務虛會因為張倩倩有事外出，主任吩咐申美妮頂替一下。
申美妮把會議上的內容一一作了記錄，開完會回來跟政研室的主任作了匯報。還沒把會議的內容匯報完，王文彪的電話就打給了主任，吩咐外出成員要做調整，指定申美妮隨行。主任馬上照辦，安排申美妮回去做出差的準備。
申美妮本來放不下家中患病的老父親，又隱約的感覺到人家張倩倩已經為這次出差做了好長時間的準備。因為帶隊出去的是區委主管干部、政法、信訪副書記，能夠搭上這班車，近距離的長時間的跟區委領導相處肯定對張倩倩的仕途會受益匪淺，自己頂了張倩倩，張倩倩會很不滿意。反復權衡利弊，申美妮決定不打退堂鼓，表示服從領導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