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明媚而並不溫煦。
正如這深宮之中,雖離團圓佳節還有一個月之遙,卻已沉浸在喜慶之中,然而卻沒有多少真切在這樣的歡愉之中,自從皇帝革新改制,侵犯了宗室利益,趙綰王臧下獄自殺新政挫敗,劉徹開始韜光養晦。
一時的妥協雖暫時穩住皇太後的心,沒有出什麼大的變革,然而這連月來,皇帝的荒唐行為,卻成了群臣議論的焦點,各封地的藩王們紛紛蠢蠢欲動,妄想借著佳節,老太後宴請皇室宗親與群臣之際,謀權私利。
肚子日日隆起,按皇室規矩,在胎兒滿六個月之際,便可請生母進宮伺候,因我沒有什麼特別的親戚,于是便將婉月改姓為衛,賜名少兒,名為我的姐姐,這在後宮之中掀起了一片嘈雜之聲,我的身世一時成了眾人茶余飯後揣測的話題。
而許美人的不幸卻也成為我心中的一大疑惑,那日,我一大清早便起身,支撐著沉重的身子,指揮著侍女打掃桂宮,迎接婉月的到來,分別數月再重逢,這是我連做夢都在想的一天,然而這時,翠兒忽然走過來,問道「娘娘,您覺得許美人割乳求生之事,該怎麼何打算?」
平素里對皇後的行徑,翠兒已心存一肚子的不滿,再加上許美人曾救過我兩次,所以翠兒對許美人的不幸遭遇極為上心,從她的角度想,是希望我出手回擊,可是我卻並不這麼想。
「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我回身反問道,她攙著我依著床榻坐下,思付道「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割乳之辱比自殺還要痛苦百倍,許美人求過我們,我認為娘娘一定會出手相助。」
我搖搖頭,笑道「以我目前的處境,即使拉上整個後宮的人都無法比皇後抗衡,更何況——」翠兒疑惑「娘娘有何疑慮?」我抬眸凝視著她烏黑的眼底,忽然笑道「你不覺得許美人從一開始接近我們就是有目的的嗎?」
「這——」翠兒是個性格直爽的人,雖心思縝密,卻也是感性中人,極容易被人的溫婉細語的假象所迷惑,畢竟她人生所經歷的坎坷太多了,我示意她為我斟一杯水,忙碌了半天,喉嚨不免有些干澀,輕輕的酌了幾口,將茶盞放在手中,緩緩道「我曾听婉月提起過,淳兒在宮里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她入宮並不是為了侍奉君上,而是為了尋親,可是既然尋到了親,為什麼她不但不高興,反而滿臉的滄桑,似乎與這個姐姐的關系並不像想象中那麼好。」
翠兒一楞,似乎當日在建章宮外的驚聞,使她恍然大悟,我將茶盞遞給她,並細細分析道「皇後雖心胸狹窄,也只是養尊處優怪了,一時受不得他人的盛氣凌人,並無多少陰險狡詐,多半是那些心急重的人轉了空子,縱然太公主也不會慫恿她做這樣殘忍的事,更何況割乳之辱這樣大的事,她是斷不敢下手的,否則皇帝的一時妥協,也不會保住我同月復中的孩兒。」
「那這麼說,是皇後身邊的王美人所為?」翠兒反復斟酌道「那日翠兒聞到她身上的香氣有些蹊蹺,似乎里面含有麝——」我急忙捂住翠兒的嘴,搖搖頭,示意她禁語,她愣愣的望著我,烏黑的眼珠轉動著,環顧四周,並點點頭。
我長吁一口氣道「後宮是容不得我們多事的,更何況是妄加猜測,就算知道什麼也要爛在肚子里,否則便會惹禍上身,你我本已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是小心謹慎點好。」正說著,守門的太監前來通傳,說皇上有令,要後宮的嬪妾道上林苑觀賞狩獵。
我將翠兒留下,迎接婉月的到來,獨自趁車攆前去,然而心底卻隱隱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平素里皇上有事,通常是由春公公或者身邊的兩個隨從韓嫣或張騫。而這次,為何卻是一個名不見轉的小太監。
仔細回憶,隱隱察覺那個太監的長相似乎有幾分熟識,卻怎麼也想不起在哪里見過,直到那頂車攆在上林苑停下,我才驚訝的憶起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