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攆匆匆撤去,然而上林苑除我之外卻並她人。
心底一震,暗暗叫苦,已知不妙,定是被人算計,上林苑名義上是他狩獵的地方,實際上是他練兵演習的地方,稍有不留意,便會被這寬敞的空地上肆意奔騰的馬匹,踐踏而過,這確實是一招狠棋。
既可以除去我同我月復中的孩子,又可以嫁禍給任意只得自認倒霉的衛士,也或許那個人會是率兵作戰的一國之君,于是憑著記憶,撐著沉重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左顧右盼,尋著他的身影。如果沒有猜錯,這時他一定正在那邊指揮作戰演習,雖他只帶我來過一次,卻還有幾分印象。
然而上林苑大的出乎我的意料,只走了不到百步,卻已累得氣喘吁吁,滿頭的大汗,側耳,遙聞寶馬叱 而來的聲音,心底一陣驚喜,卻沒想到剛看到一個朦朧的人影,已是來不解躲閃,我身子一震,耳邊轟的一聲,便僵在了原地,失去了應變的能力。
馬夫手腕一緊,韁繩便死死的勒在手心,馬兒竟然一聲長鳴,從我的頭頂上飛馳而過,許久才回過神來,轉身,卻已是震驚萬分,一身棉麻的粗布衣映入我的眼簾,他還活著,原來這一年來,他並沒有我們所預料的那樣,遭遇不測,而是在這上林苑,替他馴馬練兵。
他似乎也如我一般,沉浸在震驚與驚喜之中,再次不期而遇,竟然是在這樣危險的場面之下,他晶瑩的眼底折射出喜悅的光芒,似乎有種沖動,想緊緊的抱住我,然而激動的眼眸無意間觸踫到我隆起的月復部,心底卻是一震,僵在了原地,許是已意識到我的身份,徒然變得陌生起來,無盡的歡喜頃刻間化作一縷憂傷。
一身棕黑色寬袖裾衣的他緊跟而來,見我出現在他的面前,劍眉濃目間已蹙起一道深深的壕溝,驚訝的從馬背上翻身而下,將我護在懷里「你怎麼在這里?難道不知道這里很危險嗎?」他關切的聲音緩緩飄來,驚喜而充滿質疑。
抬眸,緩緩落在那個望著我悲喜交加的男子,身邊的侍衛急忙推推他,南木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態,撲通一聲單膝跪地,請罪道「請陛下恕罪,微臣剛剛馴馬,不知夫人駕到,所以懸些釀成大禍,末將甘願受罰!」
眾人俱是一愣,都忍不住為南木捏了一把汗,如此堂而皇之的盯著皇上的女人,這讓身為一國之君的他如何自處,他久久沒有回話,南木的生死,此時完全取決于他的心情好壞,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著一國之君對他的裁判。
南木如一尊雕塑般立在那里,微風絮過,我心底已是慌做了一團。心知他已開始懷疑,若是再為南木求情,不但救不了南木,反而會害了他。
他深情的端著我的下顎,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我緊抿著唇角,緩緩綻放出一絲淺笑,手緩緩落下,許是對我的失望,我忽然伸手為他正了正頭頂的冠冕,並為他理了理衣襟,笑道「陛下玩了一整天,也該歇會兒了,難道臣妾來看望您,您一點都不高興嗎?」
他笑笑,將我抱起,冰冷的唇片,忽然覆住我的唇瓣,許久,像個頑皮的孩子,從驚的瞠目結舌的人群中穿過,跨上馬背,嚷嚷道「沒什麼好驚訝的,我們的羽林軍統帥姓衛名青,是朕的夫人之同胞弟弟,朕本想中秋佳節給她一個驚喜,卻沒想到今日會不期而遇,起來吧!」
眾人唏噓不已,紛紛向南木投去羨慕的目光,攀上皇上這門親,可謂前途無量,然而誰又能知道他心底的酸楚,如我一般,滿月復的愧意,卻從此沒了機會同他解釋,黯然神傷的眼眸偷偷向他望去,只見他低著頭,很低,很低,仿佛要低到世間的塵埃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