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的空氣瞬息變得壓抑起來,沉悶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然而正在皇後同王美人手足無措,絕望之際,玉堂殿的石容花突然站了出來,將所有的罪名承攬了下來。
指縫間果然有麝香殘留物,經御醫鑒定確實屬于源自西北大雪山才有的馬麝,皇後身邊的侍女靈兒見狀,便做了個順水人情,站出來充當了個人證,人證物證俱在,石容花就算有幾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然念及其一向安分守己,並不曾牽連到族人,于是按禍亂後宮之罪,將其打入冷宮。
而一心翹首以盼自己的女兒懷孕的長公主,心有不甘,極力的慫恿老太後交給刑部問詢,並處以極刑,五馬分尸才肯罷休,然而這般的糾纏不休,殘酷的處決,卻是與皇太後的仁孝治國背道而馳。
皇上一聲令下,皇太後也便在淳兒的攙扶下,緩緩起身,轉入內殿。皇後身下一片猩紅,與她赤紅色的禮服,混在一起,儼然一片火海,觸目驚心,他伸手將我攙起,卻連一個眼神都不曾向皇後望去。
我執意跪在地上,哀求道「請陛下帶皇後回宮!」他眉頭微蹙,臉上掠過一絲酸楚的疼惜「子夫——」我搖搖頭,笑道「臣妾沒事,皇後小產,身子弱,陛下應該多陪陪皇後才是。」
他陰沉的臉上恍如覆了一層寒霜,冰冷的手僵在了半空,怔怔的望著我,我意志堅決,唇角為他抿起一絲溫柔的笑意,眼神緩緩移開,向臉色慘白的皇後望去,許久,才挪動了那沉重的腳步。
他彎子,將她抱在懷里,那觸目驚心的猩紅瞬間沾滿了他的衣襟,她緊緊的依偎在他的懷里,雙手幸福的環住他的脖子,黯然神傷的眼底,緩緩燃起一絲幸福的甜蜜,盡管這種親昵並非他情願,然而她願意用一生的權勢將他禁錮在自己的身邊。
一干御醫緊緊尾隨身後,小心翼翼的恭候待命。殿內的人漸漸散去,偌大的宮殿,獨獨只剩下我與上官明月兩個人,她伸手將我攙起,膝間已變得僵硬麻木,腳跟一軟,懸些栽倒後去,我抬眸,沖她笑笑「謝謝你今日救了我。」
「該說謝謝的應該是我,若不是你及時阻止,只怕我此時已是刀下的亡魂了」她溫婉的笑道,心底一暖,竟然有種不言而喻的默契,雙雙齊聲道「對不起——」面面相覷,忍不住撲哧而笑。
「今日你同王美人的一席談話,我都听到了,原本以為是他為了斷去我入宮的念頭,才下此毒手,卻不知是自己嫉妒過了頭,誤會了他,也懸些釀成大禍傷害到你。」她牽著我的手,懺悔道。
我搖搖頭,笑笑「能看得出,河間王很愛你,要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才是」她點點頭,道「妹妹明白,愛一個人沒有錯,然而他若不愛你,便處處是錯,姐姐的話,妹妹會牢記于心,只是姐姐生性善良,莫要被自己的寬容助長了她人的氣焰,殃及自身。」
我頷首笑道「這深宮本就是殘酷的密集地,習慣了也便覺得沒什麼,不過都是為了一個「情」字困惑而深陷其中的女人,還不至于拔劍相向,只是姐姐有一事相求,不知妹妹可願幫忙。」
她莞爾一笑,嗔道「你我以前雖有隔閡,然而如今已冰釋前嫌,何需這般客氣,姐姐從今若是有事需要妹妹之處,只管差人前來傳話便是」說著,她溫婉的眼底燃起絲絲悲傷,喪子之痛終究在她心底落下致命的創傷,縱然那場愛恨糾纏之中,裝滿了欺騙和利用,她依然愛著他,沒有任何理由的愛著他,無盡的愛恨交錯化作一縷歡喜,落在我的月復部,笑道「等姐姐孩兒出世,定要吱會我一聲,妹妹還有一份大禮要奉上,以表姨媽之心。」
我笑笑點頭,並將心底的所托,細細說與她。
她欣然應諾,與我執手一同離去。
身後只余下那偌大的宮殿,寂靜無聲的停靠在十里水香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