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飛速旋轉。
車水馬龍的長安街上，
一個整日里跟在我同南木身後的女子，停留在腦海。
「你怎麼老跟著我們啊？」
「我沒地方去，她們都說跟著你們就不會餓死。」
「切，你整日里就愛吃幾根蘿卜，像只兔子似的，跟著誰都不會餓死，更何況我們也只是個要飯的乞丐。」
「哦，那以後你們就叫我兔子吧，我是個孤兒，從小就被人丟在這里，謝謝你給我起的名字，我很喜歡。」
我怔住「你是————」
她點點頭，唇邊的笑意宛如一朵盛開的白蓮。
時間的蛻變，讓我竟然不敢相信她就是那個跟屁蟲，原來美女也可以是一個神話，長安街的丐幫居然是這般的藏龍臥虎。
婉月震住，似乎無盡的疑問在她的眼底盤旋，只是她還未來得及追問，我的肚子便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疼痛，我彎著腰，捂著月復部，緩緩墜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緊緊的抓住婉月的手，抬頭，有氣無力對婉月道「快，快，好像要生了，痛，痛——」
君孺愣住，一時僵在原地不知該怎麼辦。
婉月一聲厲色，嚇得她倒退好幾步，凝視著地面上蔓延的猩紅，老半天才回過神來，神色慌張的朝殿外奔去。轉眼間，侍女太醫魚貫入耳擁了進來，因大漢朝有男女有別的忌諱，為我接生的只有事先安排好的幾個產婆，才可以進入內殿。那些被傳喚前來的御醫只得恭候在殿外，等待召見。
月復痛一陣緊似一陣，我抓著厚厚的棉被，淒慘的叫聲恍如閃電般傳遍每一座後宮，額頭冒著涔涔的汗水，鬢角的碎發早已被黏在了一起，我緊咬著下唇，所有的意志全部匯集在了，無盡的痛如綿綿不絕的河流在全身蔓延，大半天的折騰已是精疲力盡。
橙黃色的燭光將內殿照的通亮，只有婉月同君孺陪在我的身邊，翠兒捧著銅質的臉盆，帶著一干侍女忙里忙外奔波著，一盆接著一盆容著血夜的水被端出去，我卻久久沒有听到他熟悉的聲音。
絕望，無盡而又無邊的絕望。
那一刻，我多麼盼望他能夠出現，那怕是一個擁抱，一個吻，或者只是一個眼神，都會給我一絲力量讓我掙扎下去，然而當我發出最後一絲慘叫，已渾然沒有知覺。
耳邊一陣嘈雜，我依稀听到了孩子的叫聲，疲憊的雙眸頂著沉重微微張開，唇角蔓起一絲欣慰，那張朦朧的面孔，恍惚是他的出現，然而轉眼間，這一切美好的期望便墜入了噩夢之中，我夢見有人搶走了我的孩子，夢見他冷冷的丟給我三尺白靈，轉身離去。
寂靜，無聲，偌大的空殿里只余下我一個人。
我絕望的心底恍如被人掏空般，冷冷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之上，溫熱的汗汁瞬息凝固，將我置入寒冷的冰山之中。
子夫，子夫——
是婉約的聲音，還有君孺的。然而這般溫暖的聲音，卻也無法喚醒我的意志，心底的冰涼如深夜的幽靈般侵蝕了我的靈魂。
這相濡以沫的歲月，到來頭不過是被人利用的一顆棋子。縱然為他誕下一兒半女都不可能挽回他的信任，自古帝王多薄情，他的心底只有他高高在上的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