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離去,望著她的背影,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痛快,既然下定了決心要去做,便也沒有道理做沒有把握的事,思前想後的一番周全部署,不過是尋一個幫我完成這個過程的人而已,一切勢在必得。
望望窗外的月色,不覺已是亥時,身子雖漸漸恢復如初,但是每到這個時分,頭總是會發沉的厲害,依稀聞到一股撲鼻的香氣,卻來不及辨認便昏昏的睡了去。
一覺醒來便已是次日的辰時三刻,蝶兒早早為我準備了些清淡的粥和幾樣可口的小菜,待我洗漱完畢之後,便服侍我用下,胃口不覺也好了許多,食量漸漸遞增了許多。
到了巳時,李大夫會來到梧桐苑為我請脈,阿諾也總會陪同而來,並三番五次的向李大夫詢問我的病情如何,關切之心不以言表,漸漸的,我的生活也便悄然無聲的被她們的忙碌與關切填滿。
只是心底一直牽掛著盛菊棠的婉月,于是也會情不自禁的問幾句關于她的事情,而每每問及此處,眾人都會被有意無意的避開,我明白大家的一番苦心,只因擔心我的病情會復發,才刻意為之。
為了不讓他們擔心,我便趁眾人離去之後,披上斗篷,獨自前往盛菊棠,偷偷的躲在門外望里張望著,哪怕只是遠遠的看上幾眼,心里也會安心些。日復一日,萬物漸漸復蘇,春日里的數枝也開始萌出新芽,心底的愧疚始終讓我沒有勇氣再跨進那道門檻。我不敢奢望她能原諒我,只希望我所做的一切能夠讓她心中的苦減輕些。
遠遠的,只見她斜著身子倚著庭欖而坐,失神的望著門前盛開的貢菊,燦爛的陽光灑在上面泛起點點碎金,直晃得人眼花繚亂,婉月忍不住疑惑起來,向身邊的侍女憐兒,問道「眼下是什麼時節,怎麼會有如此燦爛的菊花。」
憐兒搖搖頭,同樣疑惑道「眼下正值陽春三月,奴婢也不知為何會有如此燦爛的盛菊,昨日這里還一片荒涼,今日清早起來便香氣馥郁,滿院的菊花。」
婉月心中一怔,猛然抬頭向我這邊望來,我心底一驚,急忙閃身躲了起來,然而聰慧如她,又怎麼會不知是我所為呢?菊花高風亮節,正如她剛毅凌然的性格,熟知她習性的自是身邊最親近之人。
踏著初春萌發的綠芽,我漫步而歸,梧桐苑的梅枝也漸漸凋謝,花謝枝頭的蒼涼自是也無法阻擋春意盎然的勃勃生機,遠遠的,只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細心的打理著干枯的梅枝,見我歸來,便停下了手里的活計。
「回來了?」阿諾淡淡的問道,我低著頭,懷揣著滿月復的心事,胡亂應答了一聲,徑直走向屋里,他笑笑,便也跟著走了進來,拿起火盆旁的夾子添了幾塊炭,雖然已是春日,天氣暖和了許多,然而我的身子比常人弱些,他便吩咐蝶兒,將火盆多放些時日。
「听說了嗎?昨日前往萬佛寺焚香祈福的皇後,遭遇京城縣令的調戲,被做成了人彘,丟在了糞坑里,皇後也因此被安了一個敗壞皇家名聲的罵名。」他一邊夾炭,一邊漫不經心的講道,卻又似乎察覺到這一切系我所為,而刻意走進來告訴我這些。
我微微一怔,暗暗贊許道蝶衣的動作之快,卻並不在意其它,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夜路走的多了總是不免會遇到鬼,于是歡快道「婉月姐姐可知?」
阿諾唇角輕揚,笑著望我,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憑她在京城的眼線,自然要知道的比我們早些,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