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月懷孕了,孩子的突然降臨,使她剛剛燃起重生的希望瞬間破滅,然而她的反應大大的出乎我的預料,她並沒有哭著喊著把孩子拿掉,相反卻很平靜,平靜的仿佛沒有任何事發生一樣,可是她越是這般鎮定,我越是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日日提心吊膽,夜不能寐。
我伏在案磯上,失神的想著白天里婉月的異常,連日里所經受的打擊,讓她頹廢了許多,可是自從得知懷孕以後,她忽然變得精神了起來,仿佛由女人瞬間升級為一位偉大的母親,整日來對著尚未隆起的肚子說個沒完沒了,空洞的眼底被濃烈的期盼填滿。
最讓我驚訝的是,她開始在意自己的著裝和容顏,听憐兒說她最近正在連夜趕制一件紅色的嫁衣,說是為上祀節準備的,要穿給她心愛的人看,婉月是個力求完美的人,如果她沒有辦法給心愛的人一個完整的自己,她寧願一生不嫁,可是這一連串的異常————
「姐姐在想什麼呢?」蝶兒手捧著一件金絲線繡制的紅色肚兜走來,在我耳邊大喊。我毫無防備的被她嚇了一跳,手指一松,手心揣著的那枚珍珠便骨碌碌的掉在了地上。
蝶兒似乎並未發覺,拿著那只肚兜向我直炫耀道「姐姐看,這個肚兜好看不好看?」我眉頭微蹙,望著那金燦燦的絲線,繡工自是不在話下,可是這肚兜的尺碼卻像是給成人做的?我滿臉疑惑,懷疑道「你,這是,繡給,誰的?」
蝶兒嘟著嘴道「肚兜當然是女孩子的玩意了,你說還能做給誰?」
我忍不住蔓起一絲驚喜,指著自己的鼻子道「給我的?」
蝶兒一把從我手中奪回肚兜,惱怒道「哎呀,你給我,誰說要送給你了?」她抿了抿唇角,浮想翩翩道「婉月姐姐說她希望月復中的胎兒是個女孩,憐兒又要和我爭著做姨娘,所以我要好好表現表現,做給我未出世的小外甥了。」
因我和婉月的關系,憐兒和蝶兒也漸漸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婉月月復中的孩子尚未出世,兩個人便要爭著做姨娘,每日不辭勞苦,做起了女紅,非要爭個高低不可,這倒讓一時沉靜的盛菊棠和梧桐苑變得熱鬧起來。
阿諾聞聲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些剛剛盛開的薺菜花,蝶兒見阿諾來了,眼神中散發著異常的光亮,興匆匆的跑了過去,接過他手中的薺菜花,開心的將它們放在房間的各個角落,阿諾依著石磯盤膝而坐,道「好久沒有听到這樣開心的笑聲,你們都在聊什麼,這麼高興?」
憐兒拿著她們兩個剛剛繡好的肚兜,走過來讓阿諾做裁判道「大人看看這兩個肚兜,那個更好看些?」阿諾笑笑,捻起她右手的那只,道「這是做給婉月的孩子的吧?我覺得這只更適合些,畢竟剛出生的嬰兒很小,你左手的那個更像是做給大人的。」
蝶兒見憐兒拿著她們繡制的肚兜在阿諾面前炫耀,頓時漲紅了臉,一把奪過自己繡制的那只,撕了個粉碎,像個孩子似的跺了跺腳,扭股糖似的哭著鼻子跑了出去,憐兒見狀,急忙也跟著追了出去,阿諾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都是些孩子,一點點小事都這麼認真。」
我彎子去撿掉在地上的珍珠,輕輕用絲帕拭去上面的塵土,蝶兒的心思我自是了然于心,我自知對阿諾的真情無以為報,又恐歲月蹉跎,傷了他的心,于是便有意無意的想撮合他們能夠在一起,然而話未出口,便被阿諾打斷了。
「清明河邊的桃花開了,過幾日便是上祀節,哪里風景很美,只是平日里鮮有人去,如果在梧桐苑待得悶了,就到外面走走,我會安排夏笙帶你們去。」
我點點頭,忽又問道「那你呢?你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他望著我懇切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的激動,轉眼間又化為無有,許是猜透了我的用意,頓了頓,道「最近匈奴人猖獗,在長城內外一帶燒殺搶掠,又開始大範圍的侵略,恐怕朝廷里一時半會兒忙的會月兌不開身,我就不陪你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