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為何要救我?」
夏日的陽光溫和而炙熱,透過窗格灑在銅鏡中,泛起刺眼的光芒,我側著身子坐在鏡前,翠兒細心的為我挽起一個精致的環鬢,許久沒有這樣打理自己的容顏,不知不覺,恍惚圓潤的下巴變得尖了許多。
「因為我不想看到第二個美玉枉死」我望著鏡子里的她,淡淡的說,她的手腕輕顫,手中的梳子在手心中哆嗦了幾下,懸些掉在地上「奴婢做了那麼多對不起姑娘的事,難道姑娘還相信奴婢是清白的嗎?」
我轉身牽住她的手,如此炎熱的夏天,她的手心居然清冷如冰,烏黑的雙眸漸漸蔓起層層濕氣,嘴角顫抖幾下,想說什麼,喉嚨卻抖成了一團。
「我不知道你和皇上之間有著怎樣的仇恨,但是我知道真正操縱這一切的並不是你。」我鋝起她的衣袖,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痕硬生生的在她細女敕的手臂上滋生「那手鐲是你的沒錯,但是那毒卻不是尋常人能得來的。」
「原來你都知道了?」她急忙抽回那只慘不忍睹的手臂,低聲的說,我搖搖頭,苦澀的笑著說「我只知道你並不是劉陵安排進平陽侯府的細作,然而那個真正的細作,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寧死都不願揭穿她,我也不強迫你,只是我一直不明白淮南王的女兒和皇上之間為何而結愁,非要置他于死地?」
「姑娘有所不知。」翠兒托著我的雙肩,讓我坐回原來的姿勢,繼續梳著我烏黑的發絲,笑著說「皇上並不滿自己的母親與長公主促成的這段婚姻,在大婚的那日宴席之上,與素有‘天下第一美人’稱譽的淮南王之女邂逅,並發生了關系,然而年輕氣盛的皇上一心放于朝政,並沒有想過對這件事負責,更不用說名分,所以養尊處優,一向心高氣傲的劉陵不肯忍受凌辱,便要發誓殺了皇上才算解恨。」
「哦,原來如此,怪不得他的父王要費盡千辛萬苦寫下《鴻烈》這本書,倡導老子的道家學說,這樣一來便輕而易舉的將皇上推上了風口浪尖之上,只要她們再煽風點火,加點火候,廢除皇位之事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姑娘又在說胡話了,這淮南王為人處事謹小慎微,雖酷愛文學,喜歡吟詩撫琴,好廣結天下文人,為京城出了名的才子,卻從來沒有听說著有《鴻烈》這本書,不過是兒女情長,劉陵的一些私人恩怨罷了。」
「哦,我信口亂言,你權當笑話听听作罷就好,不必放于心上。」我對著鏡子里的她笑笑,縷著散落在肩頭的秀發,低下了頭,那《鴻烈》一書豈已是後話,翠兒必是不會曉得,我又該怎麼解釋,這些都是我從歷史中看到的?
「其實姑娘是個聰明人,這些事情輕輕一點便通,只是,奴婢冒昧的問一句,姑娘心底真的喜歡的是南木嗎?若是真的,翠兒就算豁出去,也會保你周全,可是平素里,奴婢卻看得出,姑娘心底其實是在意皇上的。」
翠兒將幾支玲瓏玉簪插入我的鬢發之中,並細細的端詳著鏡子里的我,我心底一怔,忽然青澀的漲紅了臉,正如翠兒所說,也許我心底愛他比南木多一點,然而皇宮終究不是我想要去的地方,我寧願守著南木一生逍遙,可是我真的能舍棄他而去嗎?
「其實姑娘不必回避自己的真心,姑娘救了奴婢,從此奴婢的性命便是姑娘的,即使那皇宮如地獄般恐怖,只要姑娘願意為了他入宮,奴婢一樣會陪在你的身邊,保護你。」翠兒緩緩在我的膝前蹲下,抬頭凝望著我真誠的說,我緊緊的握著她冰涼的手,喉嚨一陣打顫,激動的說不出話來「翠兒,那你與他的仇——」
「姑娘待我如此坦誠與寬容,縱然我做過許多對不起您的事,只要奴婢不願說的,您便不會再多問,我與他之間的仇恨是一生都無法化解的,只是奴婢願意為了姑娘收起這點點滴滴,若是他日他負了你,我必是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