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已是三天後的事情。
我終日閉門不出,也鮮少說話,他先前還有賴看望,在床榻前陪我一陣子,喂我吃藥,並講一些有趣的事情來玩笑,然而我卻一個字也沒有听進去,沉侵在自己的世界里,神情呆滯,儼然植物人一般。
如此幾番,便也不再過來。真真是庭院冷落,門可羅雀。
偶爾,翠兒扶我在窗前坐坐,曬曬太陽,有幾次,我看到他與明月相擁入懷,那雙溫婉的雙眸顯得越發光澤,只是婉月卻一直未出現過。
生活就這樣平靜的在我的眼前消失,來不及躲避夏日的酷暑,便步入了深秋,甚至有幾分遺憾,還未欣賞夠那滿池的蓮花,這枯黃的落葉和滿山的蘆葦便映入了眼簾。
我不忍就這樣告別滿眼盛景的夏季,于是大清早便踏著潮濕的露珠,到後山的池塘里采摘一些殘留的荷花花蕾回來,放入館陶制的刻有流雲花紋的朱紅色壇子里,養在室內,給它于適量的溫度,靜靜的等待夏日里留給我的最後一片美景。
「姑娘真是性情中人,一大清早就跑出去,就不擔心這陰寒的濕氣傷了身體?」翠兒掀開竹簾走了進來,我笑笑,斟了一杯熱水,暖在手中「哪里就有你說的那麼金貴,不過是貪玩罷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好好好,都已是出嫁年歲的人了,還這麼貪玩,難不成過幾年,有了孩子,還要同孩子一起玩不成?」翠兒打量著我滿身的泥土,故意尋我開心,半開玩笑,半命令我說「還不趕緊換上干爽的衣服,小心著涼才好。」
我聳聳鼻子,沖她做了一個鬼臉,屈了屈身子,開玩笑的說「諾,子夫從命便是,翠兒姑娘莫要生妹妹的氣才好,要不妹妹這心可都要碎了。」說著,她將一套潔淨干爽的衣服塞給我,「姑娘又在尋奴婢開心了。」
「掌嘴!」我佯作惱怒的責備道,自打我從平陽公主哪里要了她後,我便決心以姐妹相待,只是她對我忠心,卻不肯亂了尊卑之分,執拗不過,只好要求私底下不許她以奴婢自稱,她見我生氣,知道犯了我的忌諱,于是低下頭笑了笑,學著我屈身,玩笑的說「翠兒知錯,翠兒以後一定謹遵姑娘之命。」
「姐姐,這大清早的就責罰下人,莫不是翠兒又做錯了什麼,惹惱了姐姐?」嬉笑中,門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溫婉而帶著幾分刻薄,聞聲,我與翠兒齊身回頭,只見她她紅衣罩體,修長的玉頸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白皙如玉的手指一起一落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位孤傲淡漠的女子,我一眼認出了她,是婉月,些許日子不見,她又清瘦了許多。
「你來做什麼?」翠兒將我推到身後,臉色忽然沉了下來,明月恍如未聞,視而不見,徑直向我走來「牡丹苑一別,姐姐就要這般急于避開我嗎?難不成妹妹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姐姐?」她溫潤的雙眸掃了我一眼,忽又落在了翠兒的身上「還是姐姐听了什麼人的閑話,要離間我們姐妹?」
「你——」翠兒氣急,牙齒咬的 直響,我繞過翠兒,立于她的面前,輕笑一聲,淡淡的說「妹妹真是忘事,只記得牡丹苑一別,卻不記得竹林一瞥了啊?」我側目責備翠兒道「只是故人來訪,何作驚訝,偏偏只會落了他人口舌,以為我怠慢了客人,他日公主若責怪下來,你我有幾顆腦袋能擔當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