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哭聲淒淒。
明月面色蠟黃蒼白,淡漠,寧靜而清遠。
我的斥責如漫天的雪花灑來,她緊閉雙眸,兩道清淚早已風干,沒有再與我搭話。
明月麋了,我是最後一個見到她的人。
眾人皆議,說我心狠手辣,嫉妒明月懷有龍種,置其小產。也有的人議論,說明月的死系我所為,更有人將我們那日的爭吵,描繪的繪聲繪色,置我于孤立之勢。一夜之間,漫天的非議鋪撒而來,如這日夜不停息飄落的雪花,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明月的埋葬極其簡易,沒有喪禮,沒有木棺,只有一張席子,裹著她單薄的身體,丟在了城南的一片荒郊野外,甚至沒有人去送她一程,包括我,也只是讓翠兒待我去郊外為她焚燒些紙錢,希望她在另一個世界過的好些。
「姑娘激怒明月,是為了讓她振作,是她沒有明白姑娘的意思,放棄求生的意念,與你無關,無需理會他人的非議。」翠兒安慰我道,我苦笑道「如果我不去刺激她,或許她還可以多活幾天,說不定他真的會回心轉意,來看她一眼。」
「如果他真的會回心轉意,就不會連死都不來送她一程。」翠兒冷笑道,正在這時,靈兒揭開門簾,緩緩走了進來,低聲對我說「我家小主,讓奴婢前來告訴姑娘一聲,明月姑娘並沒有死,請姑娘寬心。」
「什麼——」我聞聲,從踏上坐了起來,怔住,許久後,緩緩回過神來,嘴角抿起一絲淺笑,一縷縷驚喜蔓延至我渙散的眼底,拉著靈兒的手臂,仿佛抓住一絲希望,翠兒急切的問道「姑娘何以得知?」
靈兒道「淳兒姑娘入宮蹊蹺,明月姑娘的死順理成章,只是奇怪的是尋遍了郊外,獨不見她的尸骨,後來尋了大半個月,才找到那張席子,可是里卷的卻是一具得了瘟疫的女尸,所以小主懷疑她並沒有死。」
我疑惑道「可是何又何以斷定那具得了瘟疫的女尸不是明月呢?」
靈兒回憶道「面目雖模糊,卻也有幾分可辨認,姑娘們平素里最愛帶耳飾,可是那具女尸卻並沒有耳洞,多半是詐死,尋了他人的尸體來做掩飾罷了。」
我怔住,猛然憶起「是南木求本宮這樣做,本宮本想完成他的心願,演一場詐死,放了你,可是沒想到你居然又動起了入宮的念頭。」
騰身下地,奔向那只鏤空的青花纏枝香爐,揭開爐蓋,里面的香粉少了一大截,地面的青磚也有松落跡象,青磚之下的香盒不翼而飛,抬眸,我驚訝的望著翠兒,翠兒慌亂道「青磚之下,是奴婢藏匿那混有巨毒的百合香粉盒,怎麼會——」
聰慧如她,如此精明之人,怎麼會不察覺到這香的蹊蹺,更何況那段時日中,她與婉月來往頗多,花粉的習性,她定懂得幾分。
那一夜,除夕賞梅之際,她緩緩而至,哪一首「幽香淡淡影疏疏,雪虐風饕亦自如,人生到處知何以,應似飛鴻踏雪泥。」似乎已做了完全的打算。我沉吟片刻,腦海里猛然閃過那雙清澈的雙眸,心底打了一個冷顫,仔細斟酌後,吩咐道「我希望你們兩個把這件事爛在肚子里,不許讓任何人知道,否則誰漏了消息,誰就會遭殃。」
「可是——」靈兒眉頭微蹙,似有為我打抱不平之意,我長吁一口氣,揮揮手,緩緩道「帶我謝過你家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