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漢床本來最初是出于廟堂,後來進入了民間,多被放置在居家的佛堂書齋之中,用來靜坐修禪的。再後來可能在家居生活中,一個人整天在書齋里坐在羅漢床上修禪太枯燥,就把羅漢床搬到客廳里頭充當尊貴典雅的會客沙發了,畢竟兩個人說說話聊聊天會排解一下悶坐參禪的孤獨寂寞。誰成想到了最後竟然淪落到供大煙鬼們取樂消遣的臥具了,實在是可悲可嘆。真應了那句詩文「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了。
好,羅漢床咱就一筆帶過,接下來言歸正傳,繼續講陳學文的事。
且說昨晚11點多,陳學文正在大煙館的羅漢床上抽著他心儀的大煙,而在他的床邊呢,一個十六七歲長著一張女圭女圭臉左邊臉蛋兒上還長了十幾顆小雀斑的年輕女孩子正一邊沒精打采地打著哈欠,一邊有氣無力地揮動著一雙粉拳幫他不輕不重地捶打著小腿。可以說,任誰都不可否認,陳學文當時是充分享受著他狹隘而無恥的自我的。然而,正當陳學文在大煙館里逍遙快活的時候,他的陳記棺材鋪辛苦了一整天的伙計們則剛剛上門歇店。
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不同尋常的怪事。
按以往的規矩,陳記棺材鋪一歇檔,管家何六叔和當班的伙計們就要灑水掃地搬桌子擺凳子準備吃霄夜了。
這天也不例外,何六叔自己親自下廚煮了一鍋米線,又用昭通老醬外加紅油豆瓣炒了一碗豬肉丁的香噴噴的米線帽子。米線一出鍋,何六叔就一邊喊伙計們過來端碗,一邊又從咸菜壇子里舀出來堆尖兒的一小碗騰沖酸腌菜,這才哼著《董永賣身》的花燈調子(花燈戲︰雲南地方戲曲名稱)邁著小碎步美滋滋地晃進房來。
何六叔在房門口剛一露頭,屋內的三個伙計便爭先恐後地迎上前來,每個人都伸出手去搶著來接他的腌菜碗。何六叔用空閑的一只手將眾人推開,滿面含笑地說道︰「都坐,都坐,快趁熱嘗嘗我的雜醬米線,今天的醬我可是比平時多放了兩味香料,太板扎了(板札,昆明話,特別好,非常棒的意思。),哪個不吃嘛是憨包(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