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學文面上的疑惑並未逃過管家何六叔的眼楮,他迅速來到陳學文身邊,低低叫了聲︰「少東家。」
陳學文慌忙答應著抬起頭來,只見何六叔一邊朝陳學文使眼色,一邊向大個子杠頭那邊努了努嘴。陳學文立時會意,馬上對著各位杠夫高聲喊道︰「眾位兄弟們這趟活兒不容易,辛苦費我陳學文再加一倍。」
杠夫們頓時齊聲叫好,各個臉上都是喜形于色,就連剛剛滿臉不悅的大個子杠頭也率領眾杠夫拱手過頂道︰「謝掌櫃的!」
言畢,大個子杠頭便帶著十幾個親隨簇擁著陳學文和何六叔二人走進陳記棺材鋪,其余的杠夫們則在鋪子門前席地休息。
由于忙著和眾人應酬,陳學文很快便把剛剛觸模棺材時那一閃而過的疑慮拋到腦後去了。
事後想起,他一直追悔莫及,如果當時他能多想一想,也許後來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喝過幾盞茶後,天光就漸漸昏暗起來了,自打太陽落山之後,風便一陣接著一陣地吹動起來,傍晚的風很涼,寒意透過衣衫滲透到肌膚之中,眼看著黑夜就要來臨了。
何六叔放下茶杯,坐直身子對陳學文說道︰「少東家,時候不早了,差不多該起程了。」
陳學文看看天色,擺擺手不以為然地答道︰「現在才交酉時,距離子時還有三個時辰,從這里到東郊寓棺所就算腳力再差也用不上兩個時辰,不急,不急,多坐一會兒不妨。伙計,再上熱茶。」
何六叔卻已經無心喝茶,他提起長衫下擺從官帽椅上站起身來,對著陳學文正色說道︰「少東家,凡事宜早不宜遲,這幾天街面上不太平,小鬼子的飛機轟炸得頻繁,房子炸倒了幾千間,大東門、護國路、南屏街和寶善街都有中彈。從咱們六合巷這邊到東郊這一路上也不知有沒有房屋圍牆毀塌,如果有的話,很可能就需要繞道而行,所以就不能按平日的腳力計算了,還是早點出發的好。您不是也說過嘛,那買家對時辰要求得特死,不能遲也不能早嘛。我看,寧可路上慢點兒走,確保能夠準時到達,也不能耽誤了時辰授人以權柄啊。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呢?少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