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杜瑄會去和藍槿聊幾句,可是他卻沒有,轉回身,拉著我們悄悄地離開了。
一連幾天,下午的課杜瑄都會逃掉一會兒,等他從教室後門再次溜回課堂時,總是會興沖沖地跟我說︰「要是我會畫畫就好啦,我在旁邊把藍槿和玉蘭都畫下來,那才完美!」
我偶爾也會去看一看那株玉蘭,本以為自己只是經過而已,不會停留太久,可是她的美麗似乎帶著某種神秘魔幻的力量,可以讓人心甘情願地為她久久駐足、發呆。
這樣的日子並不長,一周之後的某個傍晚,杜瑄顯得心事重重的,無論我問他什麼,他都只是光哀聲嘆氣,並不回答。只是最後,他搖了搖頭蹦出來一句,「走,陪我喝點去吧,今兒煩著呢,也許明天就看不到藍槿在那兒畫畫了。」
我們都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擔心起來這件事。
當我們剛溜達到後門還沒行至龍盛寶時,杜瑄突然停住了,一拍巴掌對藏奇說︰「快,幫我一忙,去脆梨園那邊的禮品店買一些白色的有暗花和紋路的包裝紙,趕緊的!謝了!」
然後又跟我說︰「走!去看那株玉蘭!」
……
直到今天我也無法忘記六公寓門前的那一幕,淡黃色的燈光映著杜瑄俊朗的臉龐,他把一捧潔白的花束交遞給藍槿,藍槿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當她看到里面是一支開著幾朵最最絢爛的玉蘭花的枝條時,不知是感動還是意外,她猛地抬起頭驚訝地望著杜瑄,竟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春天少有的濕潤氣息浮游在空氣中,帶著點淡淡清新的味道,並不明亮的燈火前是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孩和一個一身素白捧著潔白花束的女孩,一種很細微的令人難以捉模的感覺像一股泉水一般從靈秀園的那株玉蘭那兒穿行了半個大半個校園流淌至他們彼此心間,清澈而甘甜。
藍槿還在不知所措的望著杜瑄的時候,他微笑著向她道別,留下一句「看看里面的信簽」便轉身離開了。
那是如同藍槿畫筆下的玉蘭一樣包含著無盡情感的文字。
「也許這場淅淅瀝瀝的雨過去以後,我眼前玉蘭花最美最美的樣子就會不復存在了,還有在她對面坐著的那個一襲白衣微笑著握著畫筆的你也一定會很傷心。所以我想,我想把她們最最絢爛的時刻永遠永遠的留給你。——杜瑄」
子夜,天空暗淡陰沉,天氣預報預言的這一年的第一場春雨如期而至了,校園里很多花兒都被這陣雨水打得枝葉凋零,可是幾天後,她們中間有些先前還沒有開放的花骨朵又一次綻放了,點綴著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只有那株開得讓人沉醉的玉蘭,玉容盡毀。樹下遍地都是混著泥土和雨水的花瓣,只是她們已經不再潔白無瑕,枝干上雖然殘留著一些沒有被打落的花兒,可這破敗的景象實在讓人不忍心把她們和曾經的那般美麗聯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