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宮婢的衣服,混在人堆里,洛雅和燭音很輕松的就離開了落霞宮,然後一路坐在容妃的馬車里來到了宮門前。
看著近在咫尺的宮門,容妃的眼中終于忍不住出現了淚影,伸手,將洛雅擁在了懷里,給了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溫暖擁抱︰肋
「當年,若不是晴妃讓本宮帶著指骨去見皇上,逼本宮發下重誓會守到你回宮的日子繼續守護你,本宮應該已經隨著晴妃去了,這些年看多了後宮的人心冰冷,本宮真的乏了,洛雅啊,如果你注定也逃不過深宮為妃的命運,記得本宮一句規勸,千萬不要愛上你的枕邊人,否則,你的人生注定會和你母妃一樣無法善終。本宮知道你唯一的牽掛是你姐姐吉雅,你放心吧,你父皇以為她才是真公主,一定會善待她的,去吧,再不走就出不去了。」
下了馬車,跟隨著娟兒,洛雅和燭音相互握緊著手,依舊還在恍惚忐忑中,馬車里,望著洛雅幾步一回頭的縴弱的背影,容妃反而干了眼中的淚痕,再一次的喃喃自語︰
「既能離開,何必再回頭,這處深宮根本不值得眷戀,本宮也不值得你給付這樣清澈的眼神,今日本宮送走你,只是替你母妃報仇而已,這個冷血的男人根本不配擁有你。洛雅,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世上唯一能傷到你的,往往就是你身邊最親的親人。」鑊
守城護衛都認識娟兒,又見她舉著容妃的金牌,洛雅和燭音當然一路暢行無阻,暢行通過了城門,上了宮門外早就候著的馬車,回首再望向宮門內的那乘車輦,洛雅才醒悟,容妃所說的一切貌似都是真的,一直被她罵著變態的這個女子,原來一直都在用心守護著自己。那個臨別懷抱是那麼真實溫暖,只是,太過短暫。
透過窗戶看著馬車漸漸遠離那種暮影深重的瓊樓宮闕,洛雅心底驟然復雜無比,
‘這座深宮里,除了你父皇之外,你是唯一可以用拓跋這個姓氏的,其他的都是外姓人。’
腦中重復著這句話,再次想起拓拔幽吃人的眼神,洛雅突然有種莫名的酸澀感情出現,原來,那個差點一腳踹死自己的皇上才是自己重生後的唯一親人,而今晚自己若不離開,便會得到他一句賜死的口諭,再次死在他手里,這一切實在有夠滑稽的。
收不回凝望宮闕的視線,洛雅的手緊緊地握住了胸前那塊意義非凡的的墨玉吊墜,似乎不那麼握著吊墜,這塊玉墜的千金重量會壓得她的心口再無法呼吸---------
御書房
「快說,你究竟把她送到哪里去了?」
跪在冰冷的青石板地面上,面對暴怒的魏王,容妃依舊風姿綽約,媚眼如絲,似乎魏王只不過在問她是不是用過了晚膳,微微抬起下巴,溫言軟語道︰
「回皇上,臣妾不懂皇上問得是什麼,請皇上不要和臣妾打啞謎才是。」
一步跨前,拓拔幽蹲下了身,一把抓住了容妃發頂的發髻,拽拉地她痛極,這才低下了驕傲的下巴,和拓拔幽的眼神交織在了一起,摘掉了如雲如霧般的媚妃面具,卻依舊不言不語。
「今晚你去過落霞宮後,曼薩洛雅便不見了,料你不敢真的把她送出宮門,快說,你究竟把她藏在了哪里。別逼朕把你打入天牢大刑伺候。」
「原來皇上說的是曼薩洛雅,皇上不是已經把她交給臣妾管教不想再過問了嗎,怎麼今晚突然想到問起她?臣妾知道皇上並不想讓她久活人世,所以就幫皇上解決了難題了。皇上該知道,在這座深宮里,臣妾是最了解皇上心思的,那些個小皇子,那些個莫名有孕的嬪妃不都是臣妾親手替皇上送上黃泉的。」
「你閉嘴,別以為你提起這些陳年舊事就能威脅到朕,這些年,若不是看在晴妃的面上,朕早就----」
「皇上,千萬別在臣妾面前提起晴妃娘娘,每每听見皇上說著對晴妃的思念,臣妾都會忍不住想吐。這些年,若不是因為臣妾曾答應晴妃會等到公主回宮的那一刻,臣妾早就隨著晴妃去了,才不會為皇上多沾上那滿手的血腥,不過,臣妾並不後悔,因為只有這樣做,皇上才能長命百歲,才能讓晴妃在下一世好好活著,不再遇的見皇上。」
揮掌,拓拔幽大力地賞了容妃一個巴掌,將她重重打倒在地,打斷了她口中的聲聲詛咒,這些年過去了,晴妃這個名字依舊是唯一能讓他感覺心痛的死穴,是他克服不了的夢魘。
輕撫著火灼般的臉頰,擦去口角的鮮血,容妃從地面重新撐起身,滿眼都是鄙夷的神情︰
「此時就你我二人,皇上何必還要這般的虛偽,假裝對晴妃不能忘情,難道皇上真的不記得當年是誰暗中給皇後線索,引著皇後查出晴妃下藥害皇子的證據,難道皇上真的忘記了是誰明知道晴妃只能在冷宮挖樹皮拔草根果月復卻依舊不聞不問?是了,臣妾想起來了,是因為晴妃在臨終前說了那一句不悔,才讓皇上心痛了,惋惜了,是嗎?」
握緊了拳心,拓拔幽忍著心底的劇痛,若不是始終記得容妃是晴兒臨終前最後托付自己的心願,拓拔幽真的很想立刻掐死這個妖婦,不再允許她出口只字片語。
眼淚,終于還是滑落在了臉頰上,望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在自己入宮後就傾心相許的聖君,看著他痛到猙獰的表情,容妃的心又何曾有一絲完好。
這些年,她一直自詡是為了晴妃的臨終囑托,是為了等候洛雅的回歸苟且偷生,讓自己始終不去觸踫藏匿完好的那片初心,不去記得自己真心的那片‘不舍’。
今晚過後,這個男人會再一次成為孤家寡人,深宮再大,後宮嬪妃再多,皇子們再優秀,卻依舊都和他無關。
直到這最後的一刻,容妃才終于懂了晴妃當年的心情,原來比起恨,看著他孤獨時的那份不忍才更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