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主動約了梁超,他說上午十點來接我,可我睡過了頭。
他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還穿著睡衣,蓬松的頭發有點類似鳥窩,臉色青的厲害——肚子里的小生命已經兩個月了,晨起的時候總要鬧得我很不舒服,我擔心這樣的狀況持續久了遲早會穿幫,所以今天是下定了決心要講的。肋
我迷迷糊糊的換好衣服,坐上他的車。
「今天組織好語言了。」他一邊開車一邊笑著跟我調侃,貌似心情很愉快。
我沒有出聲,秉持著對生命負責的態度,我讓他把車子停在馬路一邊,因為我覺得我懷孕的消息一出口,他肯定會手腳不受控制,這很有可能會醞釀成一場嚴重的交通事故。
梁超停了車,熄了火,沖著我淺淺一笑︰「什麼事情需要這麼嚴肅。」
我只覺得心怦怦跳,不由自主的咽著唾沫,腦子里瞎折騰半天才鼓足了勇氣說︰「Mac,我懷孕了,我希望你能幫幫我。」
他被我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跟震得愣住了,僵直著身子,怔怔的看著我,好久好久都沒緩過神。但他眼里的神色分明冷了下來,已經不止冷酷,更是冷厲。
我心底漸漸起了風暴。
我在他的注視下驀地感覺到無地自容。魏安然,你真是太自私自利了,怎麼能夠憑借著人家喜歡你就放肆的提出這種荒唐無理的請求呢?鑊
我看著他眼里風雲翻滾,臉上是一副受傷的神情,卻又努力壓制著憋屈,一時間,我真有了想自己抽自己嘴巴子的沖動,我這算是做的什麼事兒!
「對不起……我……」
「別說了……」他茫然的打斷我,雙手按在我肩上,認真的看著我的眼楮,問︰「孩子是閔昱聖的,對不對?」
我睜大眼楮望著他,眼皮子都不敢眨,只覺得一個「是」字前所未有的難發音,吐出去不是,憋在喉嚨里也不是。我知道他和閔昱聖素來不對盤,我也很想自己能夠撒謊騙騙他,就這一次,這一刻,騙他說孩子不是閔昱聖的,讓他不至于那麼傷心難過,但我做不到,Mac是多麼精明的人吶,怎麼會看不穿我的謊言?我糾結了許久,才點了點頭。
「你不覺得你應該找他來幫你最合適嗎?」他的眸色黯淡下去,仿佛沉到了無波無嗔的境地去。
我視他的疑問為一種否定的答復,意料之外,卻又是意料之中,復雜矛盾的感覺在心底的某處交匯,伴隨著他口里提到的那個名字,慢慢變得酸澀。「我跟他,是不可能的了……」我努力擠出一抹笑容,仍舊很是難看,我知道,他看著這個笑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不相信我,寧可相信一個皮囊,而那個皮囊在他心里的地位無可取代……」
我說不下去了,淚腺刺激著眼眶,我低下頭去。
但最後我還是說了一句,我最真實也最固執的想法,「我想留下這個孩子……他或許是我為數不多的親人了……」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滑出一道美麗的弧線。我不去擦拭,怕越擦越多,怕被人看見。
「你就當我跟你說了個笑話吧……我要下車了……」
我伸手去開門,卻被一支大手握住,我不動了,也不轉頭去看他,但即便如此,我也能感覺到兩束火辣辣的目光停留在我的側面。他默默看了我一會兒,然後,放下我準備開車門的手。他扶了我的肩膀,讓我靠在了他懷里,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拍著我的發頂,輕輕的撫慰。
身體立即感受到了溫暖,這份溫暖好比催淚彈,我哭的更凶了,兩只手像一只樹袋熊一樣攀在他脖子上,腦袋磨蹭著他柔軟細膩的毛衫,慢慢感覺到毛衫被我的眼淚濕潤……
這一次我並沒有哭很久。
梁超扯來紙巾為我拭干淚痕,用一種那樣憐惜的眼神凝視著我,嘴上卻還故作著輕松,「誰告訴我兔子的眼楮很美,我覺得那人在騙人,你現在眼楮也跟兔子眼楮差不多,一點兒都不美。」
我吸了吸鼻子,心里琢磨著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看著我,嘆了口氣,「你這又倔又迷糊的性子,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還帶個孩子。」
「你……你什麼意思啊……」我困惑的看著他的臉——他的眼楮里,仿佛有種蠱惑力。
「安然……」他頓了頓,慢條斯理的說︰「我們結婚吧。」
我愣了,本來這是我該對他說的話,卻從他嘴里冒出來了,我有點感覺不大現實。我朝他眨著眼楮,兩秒鐘後我真的甩了自己一個巴掌。
「疼!」我痛呼,竟然不是在做夢。
他趕忙用手給我模模,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氣的問︰「你這是干什麼?」
「會痛就說明不在做夢。」我說。
他對我無語。
「梁超……」我叫他的名字,輕輕柔柔的,他抬起頭來,我便端詳起來,半晌,不發一言。然後似乎突然尋回了什麼思緒,繼續說︰「其實我們可以假結婚,只要過了我父母那一關,等我生下孩子,你就可以不用再管我,這樣應該不會過多影響你的生活。」
「但是你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生活了。」他用克制的聲音說道。
「對不起……」除了道歉,我不知道該說別的什麼。「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就嫁給我,不是什麼假結婚,真正的嫁給我,一輩子做我太太,一輩子跟我扶持到老。」他湊到我的眼前,兩手固定住我的頭,眼楮對著眼楮,鼻子對著鼻子,安安靜靜的說著,眼神里帶著期待。
我就是一塊冰,也能被他的溫暖融化了。
意識到這一點,我幾乎沒有猶豫的抱住了他。因為他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愛情,還有一種更應該去珍惜的「溫情」和「感動」。誠然,閔昱聖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會在我心里佔據著不小的一個位置,我不能保證我會忘記他,但我相信,Mac對我這麼好,我要愛上他也是遲早的事。
再者,他能夠讓我的孩子名正言順的出生,他能夠給我和孩子一個最好的照顧和庇護。
這樣就足以成為讓我答應他求婚的動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