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忽地敞開。
我猛地沖出去，蹲在街邊的花圃旁，大吐特吐，一晚上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報廢……吐著吐著，我感覺到一雙手輕輕拍著我的背，一下又一下，我的胃沒由來的舒服了不少，心也隨之沉靜了下來。
肋
我停止了嘔吐，閔昱聖及時遞過一張濕巾，香氣怡人。
我一面擦著嘴角一面側眼看他，額頭的血還在不斷往外滲，他大有不管不問的意思。我勒個去，你是植物人，不知道痛是吧？
「還有沒有濕巾。」我問。
他從大衣口袋又里掏出一張遞給我，目光變得溫柔，微微眯著的眼楮，長而卷翹的睫毛偶爾貼合在一起，隨著每一次的眨眼又分開，他的嘴角甚至都掛起了若有若無的笑意，讓我看著心神蕩漾，感覺自己像是一只泊在他湖心的小船。
我抬起手，替他拭去眼角至耳鬢的血跡，鮮紅鮮紅，即使在夜里也是刺眼的，心疼了。我有些抱怨的說︰「你怎麼不躲開。」
「我想不過就是被包砸一下，不疼不癢的。」他看著我的眼楮，皺眉道︰「誰知道你會在包里放那麼硬的東西，那是什麼啊？」
「一瓶香水。」
他扁了扁嘴角，「你包里放那玩意兒做什麼，你平時又不用。」
我張了張嘴，白了他一眼，「不關你的事。」鑊
閔昱聖這個家伙，天生習慣了別人的順從，我一不對他的意思，他就鬧別扭。比如說現在，他突然扣住我為他擦拭傷口的那只手，眼里那好不容易見得到的溫柔立馬沒了影兒，換成了清一色的煩躁，還火星四射的逼問︰「是不是梁超送給你的？他安的什麼心，明明知道你懷孕了還送你香水。」
我掙開他的手，听不得他聒噪，無奈解釋︰「這是我哥要送給多娜的。」
他啞口無言。
我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的傷口上，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破了皮，里面是個血窟窿，光看著我的手就有點兒抖。
「上回我害你額頭上留了個疤，這會你也給我留了個，我們算不算是扯平了。」
他的聲音暗啞，在安靜的大街上顯得格外能夠蠱惑人心。我把僵著的手收了回來，吸了口氣才抬眼看著他，卻對上了一個我沒有見過的閔昱聖，眼里流動著一種溫柔深情的光彩。我失神的盯住這雙眼楮，他說的扯平了……我跟他確實扯平了，但遠遠也扯不平，他對我造成的傷害不是一句扯平能夠磨滅的。
「閔昱聖……」我猶豫，斟酌著下面的話該怎麼說，可想來想去，都是一樣，「我跟你之間的關系，不會因為有沒有孩子而改變，更不會因為今天晚上的事而改變什麼……你就做做好人，放過我吧。」
閔昱聖緊接著就撕下了他深情溫柔的面孔，臉色又硬又臭，跟帶著一張青銅面具一樣。
「我不可能讓你懷著我的孩子嫁給梁超。」他忿忿的說。
我雙手握拳，但我努力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能生氣，要對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如果你真的是放不下這個孩子，你可以隨時隨地來看他，我也不會隱瞞你是他父親的事實，但你實在沒必要為了一個孩子就炮灰了我們兩個人的幸福吧。」我循循善誘。
只見他眉尖一蹙，神色雖然稍稍有所緩和，但語氣還是一樣的強硬，「為什麼你一定要這麼固執的認為我是為了這個孩子才決定跟你結婚的。我告訴你，有沒有孩子都一樣，我就是不準你嫁給除我以外的男人，也不管你是不是那個魏安然，我知道我要的是你。」
我的心突突的跳動，他從來沒和我說過太露骨的話，今晚這番……已經算是大尺度了。
不過警惕並沒有放松。
「閔昱聖，你才沒有那麼喜歡我呢。過去你愛的是那個陪你從小到大的魏安然，三年了，你忘不了她的溫柔，忘不了她在你身邊給你帶來的溫暖，而現在你只不過是暫時還不習慣一個那麼愛你的人忽然轉身離去罷了。你心里從未真正相信我說的話，從未相信我才是你心目中的那個然然。」我哀哀的說。
事已至此，我其實已經可以體諒他了，從美術的角度來講，人類總是偏向于相信眼楮看到的東西，這是其他感官很難取代的一種最直接的感覺。我是學美術的，很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我很難釋懷他不相信我時給我造成的創傷，那種不安與絕望，像一團烏雲籠罩著我的感情。
不過閔昱聖卻不這麼認為，他開口反問︰「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愛你，怎麼知道我不相信你是然然？」
我答不上來。
如果他真的愛我，怎麼可能會區別不出我跟她之間哪個才是真正的魏安然？如果他真的愛我，怎麼可能會在見到那個魏安然之後迫不及待的陪在她的身邊……
我甩甩頭把那些不愉快的回憶拋到腦後，免得又在他面前哭出來，「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但是我真是怕了，怕你在我跟她之間舉棋不定，怕你到頭來還是會站在她的身邊。覆水難收，更何況我已經決定要做梁超的妻子了，我不能因為你一句頭腦發熱的話就去傷害另一個人。」
「頭腦發熱？」閔昱聖冷哼道，看樣子已經很生氣了。
他一步步靠近我，我一步步後退，直到被他逼至牆角，無路可退。他兩手撐著牆，像圍欄一樣將卡在其中，跑不了逃不掉，只能看著他的臉一寸寸的貼近，鼻子觸到了鼻子，我甚至能感覺到他鼻尖上一層絨絨的汗毛。
「我要是真頭腦發熱，就應該毫不猶豫，毫不懷疑的躺在那個魏安然的溫柔鄉里。可即便天天晚上看著她，我也沒有任何想法，信不信隨你，但是我有跟你說過了，不許嫁給梁超，你若是不听，我不保證我不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說完，他把兩邊的手放了下去。
我站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來……他說的瘋狂是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