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九手捧著花盆進了碧霄宮內殿。
殿內陳設還跟以前一樣,簡單,除了簡單還是簡單,絲毫看不出帝王的奢華,唯有白玉石鋪設的地板中央,墊著一塊長寬約四米的白色絨毛毯,也不知是什麼動物的毛皮,就算弄髒了也只需要稍微打掃一下便能干干淨淨,不粘一點贓物和塵埃。
這點倒是符合他的性格。另外,白色絨毛毯正中心則擺放著一個碧綠玉石的方形矮桌案,桌面上堆積著一冊冊書折,一個筆筒,一瓶子研磨好的墨汁,另外還有一個做工非常精細的青銅香爐,冒著裊裊青煙,讓屋子里充斥著一股清心提神的香氣和暖意。
慕容九知道這香氣便是綠煙蘿了,也是來自西域的一種奇花,是經過專門提煉而成,清心提神倒只是其功能的一小部分,對于軒轅燁來說,最大的功效還是綠煙蘿的藥效——能驅逐人體內的寒氣。
青煙繚繞,撲鼻清香,一束明媚的陽光透過半敞的窗戶照了進來,暖暖的。
慕容九看了看,最後還是將花盆放到了窗戶旁邊,在這里能接觸到陽光清風,應該是最好的了吧。
「放在那里不好。」突然,身後傳來軒轅燁的聲音,倒嚇的慕容九一跳。
她回過頭,只見軒轅燁正站在絨毛毯上,負手而立,俊眼修眉,一張俊美的臉龐上隱隱透著成熟與冷魅,整個人看上去雖然平和文雅,但又自有一股孤高絕世、卓爾不群的氣質,而那一雙如同清水般澄澈的眼眸卻仿佛籠罩著淡淡的憂傷。
就是這種眼神,就是這種淡淡的憂傷,就是這種冷酷中偶爾漾過的一抹憂郁,像晨霧般淡薄,卻又像秋水般深邃,曾經無數次蠱惑著她的心,讓她一次又一次飛蛾撲火般想要去溫暖他,想要去撫平他心中的傷。
卻誰知,到頭來,傷的最深的還是自己。
慕容九別過臉,重新搬起了花盆,「要放哪里?」
「嗯。」軒轅燁一手托腮,雙眸四下看了看,最終手指著一面角落里的春凳,「先放那上面嗎?這種茶花不經曬,陽光照的多了,會死的。」
慕容九沒有答話,只是听話的將花盆搬到了春凳上。
隨後,很恭敬的問道,「皇上,還有其他吩咐嗎?若沒有的話,奴婢就先出去了。」
這幾天,她被安排在外殿做事,和幾個新來的宮女一起,感覺很好,她們對自己的過往不了解,更沒有被這深宮所污染,她們還是單純的,單純的生活真好。
如果可以,她寧願就如此,簡單的單純的生活,不用考慮太後的叮囑,不用考慮軒轅燁的算計,更不用考慮那些女人們的冷眼。
所以,她也不願意再惹惱軒轅燁,只要可以,她都會很乖順的,只求給她一方淨土。
軒轅燁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她低眉順眼的樣子看起來還真是讓人很不習慣。
他來到桌旁,優雅的坐下,隨手拿了本書翻了翻,狀似漫不經心的道,「下去吧。」「是。」慕容九忙躬身退下。
剛出門,就迎面撞上正走向台階的司墨玉。
一身淺碧色的衣衫,把他修長的身姿勾勒得越發的挺直,白色玉簪輕松的挽起幾縷發絲,其余的如墨一般瀉在肩上,迎風而立,優雅飄逸。
在看清楚身前的人兒時,那一雙好看的碧藍色眸子漾起一絲暖意,好看的唇微微揚起一抹笑意。
「慕容姑娘!」
慕容九微微點頭,想到那日的帕子,卻又不知道如何說,最後只得謝道,「那張帕子,多謝墨玉公子。」
司墨玉清淺一笑,並未表露太多情緒,「慕容姑娘客氣了。」
看了看他,對于這樣如仙般的男子,慕容九覺得不管他是好意還是歹意,自己還是有必要將話說清楚比較好,「那件事,墨玉公子的心意,九兒心領了,但是,九兒如今在宮中過的很好,還不想……」
「慕容姑娘多心了,原本就是墨玉考慮的不夠周全,唐突了。」司墨玉依舊溫潤如風,神情看不出絲毫失落與不滿。
的確,那日在大殿之上,猛然看到她的身影時,他真是吃驚不小,當了解到她不堪的處境之時,第一想法就是帶她離開。
可是,他卻忘了她的想法。
所以,他覺得自己第一次如此冒失了,她不同意走,也早在他預料當中了。
慕容九微微一笑,「不管怎麼說,九兒還是要在此說聲‘謝謝’。」
司墨玉也笑笑,並未開口。
「那…我先告辭了。」慕容九開口。
司墨玉朝她點點頭,隨後緩步向殿內走去。
殿內,軒轅燁早已將門口的一幕盡收眼底,漆黑如墨的眸子更加的暗沉了起來。
司墨玉一進來便感覺到了他眼底的那抹寒意。
他微微一笑,倒也不甚在意,只淡淡道,「墨玉特來向皇上辭行。」
軒轅燁慵懶的身子向後一靠,嘴角緩緩勾起一絲邪魅的淺笑,「如此大張旗鼓的來辭行,倒不怕別人知道嗎?可別忘了,如今市面上,墨玉公子的人頭可值黃金十萬兩。」
「皇上該是要好好管一下手底下的探子了,據昨日的行情,墨玉的人頭已經升至黃金二十萬了。」司墨玉輕輕笑了起來,似乎還帶著一點兒自嘲。
「哦?」軒轅燁挑了挑眉,「倒不知道你如今這般值錢起來?如今國庫空虛,倒真想拿你的人頭來救救急。」
司墨玉莞爾一笑,「皇上…可比墨玉值錢多了。」據黑市上傳言,軒轅燁的人頭有人出價五十萬兩黃金。
「哦?是嗎?朕倒是很好奇,究竟是誰有如此大手筆,敢要朕的腦袋。」對于這一點,軒轅燁其實也有耳聞。
「不管什麼人,倒看的出此人此舉似乎勢在必得。」司墨玉道。
「哼!」軒轅燁冷笑一聲,「朕會讓他肉包子打狗有來無回。」
司墨玉唇邊的笑意漸深,「皇上近來火氣大的很,听聞身子才剛恢復,還需多多靜養才是,切莫…因小失大。」
軒轅燁橫了他一眼,「什麼時候你也學會了這般油嘴滑舌?」
「臣實話實說。」司墨玉淺笑中帶著幾分認真。
軒轅燁玩味的勾唇,繼而狀似認真的問,「罷了,朕的身體情況朕心里知道,倒是你,這一趟出行南方,只怕凶險無比,你真的不需要朱雀和火凰跟著嗎?」
「這不是皇上所期望的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司墨玉道。
「好,一切按計劃進行,若中途有什麼變故,自有青龍暗中接應。」軒轅燁道。
「嗯。」司墨玉斂去唇邊的笑意,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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