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早至,媚生樓里早就一派歌舞笙簫了。臨窗的雅座里,青竹一身男子青衣,端起茶壺向身邊穿著琉璃色長袍的人倒了杯茶。只見其烏發綰起,頭上別著一根翡翠虯龍簪。雙眸皎若辰月,時而眼中莫名地多了份煞氣,卻不失一分氣度。長袍加身,卻越發顯得身形翩翩。
「主人,他們來了。」珠簾晃動,樓下的歌舞已經暫停了一段。側耳傾听,樓梯處傳來兩人沉穩的步伐。不似老鴇哥姐兒和嫖客嬉鬧走路的聲音,而是兩個練家子故意掩藏的腳步。
夜神司瑾仰起臉來,在珠簾晃動之際看過去。傾斜的角度看的不是很真切,但那兩個人的面貌卻在她面前顯露無疑。一個肥袖儒衫,年約三四十歲,身材偏瘦,臉上留有八字胡。另外一個人則是腰配長劍,身穿緊身湖藍色勁裝,不過而立之年。頭戴白雲冠,神情拘謹。
「這就是三皇子和莫城的手下章鈺。」青竹的聲音在耳邊傳來,而那兩個人也在這時都上了樓轉身進了自己的雅間。走上前撩起幾串珠線,那兩個人的雅間處已經有人守著了,里面還不時傳來男女歡笑之聲。「主子,我們要做什麼?」
轉身走回來,夜神司瑾听著樓下又開始了歌舞絲竹之音,對青竹說︰「來妓院的人你說都是干什麼的。」
青竹听了,雙頰頓時緋紅,再怎麼說她也只是個十三歲的小丫頭。來這種風月場本是因為風交代過她要寸步不離夜神司瑾的左右,而不是她自願來的。現在夜神司瑾這麼一說,青竹倒覺得她的主子不是來探查敵情的,而是來嫖妓的。
「這里最有名的清倌是誰?」夜神司瑾背靠著一根柱子,斜眼睥睨著一臉羞澀的青竹。
青竹搖搖頭,這根本就不是她要知道的範圍之內的事情。這個主子自從醒來之後就有了大變樣,青竹都不知道是喜是悲。
「哎呦,這不是公子爺嗎?」樓上的忽地傳來鴇母驚喜的聲音,「您是很久都沒有來了,這次怎麼不提前派人通知一聲呢,這樣我也好讓紅菱去接您。」
「不用不用,這是路過,順便來看看。」一貫慵懶的語氣三分嬉笑七分悠然。
夜神司瑾‘哼’地一笑,還以為是誰呢,居然是他。這廂青竹也听見了那個男聲,探出腦袋一看,馬上便又轉回來朝著走到桌前坐下的夜神司瑾說道︰「主人,是鐘離鳳冉。」
皎月般的眼眸闔上,一手撐著頭,夜神司瑾只是輕嗯了一聲就沒有再多做回答。
青竹在她身邊低語道︰「這次我們本是來看看三皇子他們的動向的,這個鐘離鳳冉忽然跑出來不曉得是什麼緣故。要是被他撞見了我們在這里,說不定還要遭到他的懷疑呢。」
他早就發現我了!夜神司瑾回憶起那個晚上在她臨窗而坐的時候,在街上訓斥奴才的他就已經發現了她。只消一眼,誰都不會忘記彼此的存在。
「看到公子這廂清靜,鳳冉想來這里坐坐。」沉思間,他已翩然而至。珠簾相擊,聲音清脆悅耳。米紫色的長袍在身,腰系一根玉串九絲絛。長發高綰,發帶飄飄。那雙鳳眼帶著深深驚嘆的流盼,與那薄唇高梁一起述說著這人無限的邪魅。
夜神司瑾霍然睜開雙眸,面前的這個男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色欲的蠱惑已經在這里散發。眨眼間,他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坐下。兩眸相視,一眼帶煞一眼含邪。
「這里的雅間多的是,你憑什麼朝著我們家公子這里鑽?」青竹看著他坐在了夜神司瑾的身邊,心里頓時又驚又氣。莫不是他發現了她們的端倪故意來試探的?不管他是出于哪種原因,青竹的任務就是要保護好夜神司瑾,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鐘離鳳冉鳳目輕挑,朝著夜神司瑾邪邪地一笑,一室之內頓添無限的風情。「來見見故人,這樣說不為過吧?」
「青竹,你先出去。」夜神司瑾面無表情地對青竹說道。青竹難為地瞪了鐘離鳳冉一眼,跺腳跑出去。這什麼人嘛,居然找了個這麼爛的理由霸佔她的主子!
「果然是故人啊,相逢即是有緣。」鐘離鳳冉心情大好地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全然不覺自己並不是這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