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默寸步不讓，「既是沒有，你就把藥箱留下。」
公羊桑瞪眼，忽的身子一低從劍下一滑而過，他動作迅捷無比，饒是婁默居然沒攔的住他，俊目之中微露詫異，她反應也快，縱身躍起，十指輕揮。
剛剛踏上門檻，一腳呈半懸空之狀的公羊桑立刻僵住，人家是金雞獨立，他是弓腰駝背說不出的狼狽。老眼里全是老淚，差點哭給婁默看。
婁默伸手接過公羊桑懷里死摟著的那個榆木木箱。
公羊桑登時急了，連隱瞞身份都顧不得了，破口大罵，「快點放開我！死丫頭，你等著，我一定要毒死你！你等著，我一定毒的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呃！」
藥箱里其實也沒有什麼旁的東西，不過數十根銀針，還有一個陶瓷小甕，上面用泥土密密封好。撥開那小甕，甕中傳來一股腥臭味道，讓人忍不住作嘔。
婁默取出一塊白帕，將小甕里唯一一顆丸藥倒了出來，丸藥灰黑，銀針剛剛觸及便已經墨黑。
這應該是秋娘所說的「九轉十回丹」！
只是她不曾見過九轉十回丹，又是劇毒，難保不會對司馬舸的身體造成什麼妨礙。心中一時忐忑。略一思索，她解開公羊桑的啞穴，眉目含笑，居然很有禮貌，「公羊先生，你看這藥他能不能服？」
公羊桑雙目微凸，不肯說話。
她嘆了口氣，「唐門大長老公羊先生，特制九轉十回丹可解百毒。受其佷女毒後連累而被逐出唐門，自此與唐門水火不容。性慳吝，貌如山羊，身高不足六尺瘦如猴，」
公羊桑開始還挺有大丈夫威武不能屈的架勢，可听到後面幾句話，卻是怎麼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胡說八道，胡說八道！我風流倜儻俊美如仙，哪里有你說的那麼丑！」話一說完這才猛然醒悟他這是在不打自招，氣的直哼哼，「死丫頭，我一定要毒死你！」
她很忍耐的笑了笑，再問一遍，「公羊先生，你看這藥他能不能服？」
「不能！」
「既然他不能用，干脆給你服了吧。」作勢捻起那顆丸藥就要往公羊桑的嘴里送，公羊桑嚇的面色如土趕緊閉嘴。奈何手不能動身不能逃，嘴邊被人用力一開。難不成他一世風流就要死在這個地方？他大叫，「死丫頭，這可是九轉十回丹，吃下去可是要人命的！」
「果然是九轉十回丹。」手一頓，她掩不住的欣喜，急忙將藥遞給青衣，「青衣，快給司馬服下！」
公羊桑忙阻止，「不成不成！」
她目中有厲色，「青衣，快！」
青衣猶豫了會將那丸藥要往司馬舸嘴里送，登時急的公羊桑滿頭大汗。
「小姑女乃女乃，不是我不救他，小老兒雖然是個庸醫，可也是醫者父母心，九轉十回丹雖然能解世間百毒，可他身上中只是用秋心海棠磨成的粉制成的上好迷藥，根本算不上毒！」他哇哇大叫，「他本來還可以睡個一個月才死，你這麼一顆下去他立刻一命嗚呼！」
婁默怔住，「真的解不了？」
公羊桑斬釘截鐵，「絕對解不了。」
她無意識的看了司馬舸一眼，他依舊無聲無息的睡著，閑事莫理，意態閑適。
心中陡然慌了起來。
心像是浸在幽黑的水里，浸的她不由自主的冷，比剛才還冷上幾分，最後一點希望也徹底沒了。
她本來以為只要有了公羊桑的九轉十回丹，便能救了司馬舸。原來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姑娘，姑娘？」青衣擔憂的喚了幾聲，轉而看向公羊桑，「公羊大夫，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莫說唐門不能解毒，就算真的能解，光是去一趟就要花費大半個月的時間，恐怕也是遲了。唐門這條路怕是行不通的。別說姑娘，就是他們也急。
公羊桑瞟了眼婁默。
她眼中無神，眉心發紅，顯然是已近魔癲之路，習武之人重在修心，她的武功走的又是道家路數，最重修身養性，情緒這般波動對她來說著實不甚好。
嵩山老怪一輩子瘋瘋癲癲，教出來的徒弟也是漫不經心言行無狀，偏偏這師徒二人兩個人又都是認死理的主。
若是她要是出了三長兩短，恐怕哪日他到了地底，嵩山老怪絕對饒不了他的。
他思之又三，好一會才開口道，「其實想讓他醒過來，也不是沒有辦法。」
……
秋分一過，秋意便愈發的足了起來，雖然還不至于落葉滿地，但樹梢之上的翠葉已經慢慢染上了一層暈黃。那暈黃在冷意之中，慢慢的暈染開來了。
司馬舸借著青衣的手繞著芙蓉苑里慢慢的走。他睡了七日，又斷了七日的米糧，氣色居然還很不錯。走了一圈以後，他往地上一癱，卻是怎麼也不肯動了。
青衣不覺為難，「司馬大人，公羊大夫說你要走滿三圈的。」
司馬舸白了他一眼，「你餓個七日倒是給我走走看。」手上一點力氣也五，肚中又餓，眼前更是止不住的發花，「我為什麼一定走足三圈，那只公羊是不是故意整我？」
「這個……」青衣是老實人，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司馬舸也沒指望他，鳳眸滴溜轉了一圈，落到灌木叢中，忽的異亮。他朝灌木叢里招了招手，「出來吧。」
灌木叢樹葉一陣抖動，黑衣勁裝少女走了出來，相貌俊俏。青衣認出她正是七日前婁默丟給他的那個少女，立刻全神戒備，側身擋出司馬舸的要害。
司馬舸按住青衣正欲拔劍的手，笑笑，「不妨事的，故人之女。」
霍燕盯著眼前那個男人，他相貌雖然不若那日那般妖孽惑人，可清減了幾分居然有點飄逸若仙的風流之態。她冷笑，這樣的惡徒，這樣的禽獸，居然有著如人一般的長相，真是可笑的很！
她冷眼看過去，「他們說你是內閣首輔司馬舸？」
「沒錯。」司馬舸推開青衣，「你去幫我倒茶，我渴了。」
「大人？」
「去吧，她陪我就可以了。」司馬舸渾不在意，走了幾步往石頭上一坐曬起太陽來了。
青衣猶豫了會，朝霍燕拱了拱手，「霍姑娘，還請幫忙照顧司馬大人。」匆匆往偏廳走去，走到拐角處仍然擔心回看了眼，姑娘這一計實在太過冒險，真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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