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府的一個丫頭。」顯奕慌忙收回目光,轉向楓涯。
楓涯名義上顯奕的護衛,實則二人志趣相投,情同手足。
楓涯一笑,自然知道自己的這位好兄弟在自欺欺人罷了,方才雖沒有看清那位姑娘的容貌,但就那婀娜的身子,和空谷幽蘭的氣質卻並非一般人能及。楓涯看了看快要西沉的太陽,道︰「這次奉大將軍之命來拜訪甄府,看來讓你受益良多。但那‘月旦評’許劭也非等閑之輩,怕是不會同我們一同前往冀州。」
楓涯口中的大將軍是指汝陽袁紹,袁紹听聞許劭曾對曹操說「君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這曹操才有如今的地位。遂想請許劭去一趟冀州,替他三個兒子佔卜,替他預測哪一個兒子能接掌自己的權位。只是許劭此人清風傲骨,不喜權貴,自然不會同袁熙前往冀州。
況且,袁熙此次前來,也只是順道來探許劭口風,不想竟在甄府遇見了那個讓自己朝思暮想了三年之久的人。
甄宓經方才一事,心緒不穩,急急地回到洛冰軒,進了院門,便見銀葵焦急萬分地等候在那里,看到她進來才長吁了一口氣︰「小姐,您這是去哪兒了,讓奴婢好找。」
甄宓斂了斂不安的心緒,微微一笑︰「我不過去先生那里了,瞧把你急的。」
銀葵听她說是去了許先生那邊,一顆心也放了下來,她扶過甄宓,輕聲道︰「方才主母特意遣了人過來知會,說府中今日有貴客,讓小姐不要隨意走動。」
「知道了。」甄宓在銀葵的攙扶下進了閨閣,心中卻著實好奇,雖說現在甄家在朝中沒有什麼實權,但到底是三公九卿之名門,讓甄府待為貴客的又將會什麼樣的門第?難道是顯奕嗎?可是他看上去也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或是另有其人?
甄宓剛一坐下,秀玉便一臉焦急道︰「小姐,現在還是早春,您怎穿得這般單薄,千萬別凍壞了身子。叢兮這丫頭也真是,這會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秀玉總是不喜叢兮的粗心,常常會責罰她,但因著甄宓寵著叢兮,這丫頭倒是沒長記性。說話間便捧了一件桃紅色羽緞散花宮裝,這衣裳是今年生辰時母親送的,尚未穿過,只道是十分名貴,總共有五層羅莎,層層疊張,雍容華貴。
甄宓想起二姐出閣前,總是喜愛妝點自己,她道女子一生的命運多半不能自己掌控,能隨緣而嫁,出嫁後又不知等待自己的是怎樣的生活。像二姐那般的姿容嫁給了一等公卿,也算是嫁得其所,此時的甄宓心中惆悵,她又該嫁與怎樣的男子,會有怎樣的一生?
「小姐……」叢兮的一聲驚叫打斷了甄宓所有的思緒。
銀葵和秀玉二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叢兮,叢兮朝甄宓吐了吐舌頭。她的手中捏著完好無損的紙鳶,見眾人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紙鳶上,她急忙道︰「紙鳶破了,我去找三公子幫忙修補,現在才好……」
「要是小姐有個什麼閃失,看你不受主母責罰。」秀玉嚇唬她道,手中卻一刻不停地為甄宓裝扮。
打扮妥當,甄宓側身坐于桌邊,細細品著香茗,等候母親的傳喚,可是遲遲不見有人來。
愣神間,卻听聞二嫂柳晴的聲音響起︰「哎呀,我說這屋子里怎的這般耀眼呢,原來是有仙女下凡間……」
甄宓起身迎上去,嗔怪地瞧了一眼二嫂︰「二嫂可不是又在取笑宓兒?」
「哪里是取笑,宓兒本就生得傾國傾城,不信你倒問問她們。」
「是是,小姐最是美麗。」一干使女皆齊聲附和。
「你們是我的丫頭還是二嫂的丫頭,倒打趣起主子來了。」甄宓嗔怪道,臉卻不自覺地紅了。
「好妹妹,母親讓我來看看你準備的如何了。今兒個這貴客可怠慢不得。」柳晴拉著甄宓在凳子上坐下,一臉正經地說道。
「到底是什麼貴客,讓母親都這般重視?」
「你倒猜猜看……」
「這沒頭沒腦的,要怎麼猜?我猜不出……」甄宓嘴上這般說著,心中倒是撲通撲通亂跳,顯奕那俊朗的容顏卻突然浮現在眼前,還有他捏住她下頷時的模樣,讓她窘迫地低下頭去。
柳晴以為甄宓是意興闌珊,倒也收起玩鬧,正色道︰「說到今日這貴客,確實來頭不小。妹妹可听說過汝陽袁氏,袁紹袁大將軍嗎?」
「袁紹!」甄宓驚呼出聲,這袁氏是四世三公之名門,天下氏族的領袖,如今轄黃河以北冀州,幽州,渤海三郡,手握當朝最強大的兵馬。袁紹乃是冀州牧,听說本來獻帝拜袁紹為司空,但是袁紹恥于位曹操之下,不肯接受,但因著袁紹實力雄厚,那個被許先生評為「亂世英雄」的曹操也是不敢得罪于他,于是將大將軍名號讓與了袁紹,自己政任司空、行車騎將軍。
如今天下,又有誰人不知袁紹袁本初?那袁氏又是何等顯貴的門第,只是甄宓不知這袁紹怎麼會親自來甄府。
柳晴見她疑惑,眼波流轉,柔聲道︰「看來妹妹也是知曉袁大將軍的,不過今日到府上做客的並非袁將軍其人,而是他的二公子袁熙。」
甄宓雖覺袁熙這名字陌生,但仍是心下一窒,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顯奕,想起今日在白織湖邊見到的那個少年,身著深紫長衫,腳蹬官靴,除了他還會有誰?莫非顯奕便是袁紹第二子袁熙袁顯奕……
「小妹可知袁熙其人?」柳晴眼眸含笑,湊過來問道。
甄宓被她這麼一問,反而局促起來,心里因著今日之事有些心虛,慌忙搖了搖頭。
「這袁熙剛升任幽州刺史,也是年輕有為之人。我還听你二哥說起,袁熙生得極為俊朗清逸。」
甄宓慌忙垂下眼瞼,心似小鹿一般怦怦跳著。她仍是未出閣的仕宦小姐,哪里像柳晴這般已為人婦,說起這些事來倒是臉不紅心不跳。況且,像袁氏一族這般顯貴門第,哪里能拿出來在背後妄議。
「嫂嫂可知袁公子為何來此?」甄宓抬起眼岔開話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