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幕寒
和柳老商談了細節,剩下的就交給他來布置了。我將計劃暫定在兩天後開始實行。
柳老帶回來的商議結果卻讓我有些沮喪。引蛇出洞這提議他們贊成。但是,沒想到在讓誰作餌時,鬧了矛盾。也是我思慮不周,誰會願意讓自己的女兒不顧生命危險的去一只妖面前當餌。為此,整個計劃只能擱置。
想到這我就忍不住嘆息。可是,這並不是他們的錯,不能將責任推給他們,天下哪個人沒有私心。如果不是顧忌傷及無辜,我何苦將自己推進如此僵局中,不能進也不能退。
「先生,起風了,我推你進屋吧。」木七默默的將披風披在我的身上。
輪椅在地上滾動的「咕嚕咕嚕」聲,莫名的讓我有些煩躁。不由仰頭看看天空,大雁撐開翅膀在天際上滑過漂亮的弧線。那純淨的藍色,漸漸將我的心沉澱了下來。
沒想到都活了幾萬年了,居然會為凡間的事情煩惱成這樣。
空氣中漾起一絲奇異的波動,手腕一轉那東西已經落在我的手中。是錦繡山莊用來傳遞信息的紙鶴。這折紙鶴的紙用隱形草的汁液浸過,用的是一個上古法術,就算道行高的人也都很難察覺。
是颯颯查到什麼了吧。看完上面的信息,心里一陣唏噓。將紙扔掉,並不擔心別人會看到。在還沒落地之時,已經化為飛灰。
我已經猜到是他。只是沒想到當年那個哭著求我放他一馬的小孩居然成了一代妖王,還被別人取而代之。
時光荏苒,經過幾千年,連他的名字前面都加了這麼長的前綴。上任妖王赤羅。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天道循環,世界萬物,一切自成因果。沒想到,我自己把自己圈在了牢籠里,自找心魔。」找到根結,瞬間茅塞頓開,心里也格外疏朗。
「先生,那赤羅——」木七蹙著眉頭,仿佛被什麼困擾了般。
「隨緣,隨緣。一切皆有定數,輪到我們出手時在出手也不遲。」我含笑的注視著他。
赤羅當年與衛沾衣爭奪妖王之位大戰十一天,最後赤羅略輸給衛沾衣一籌,乘衛沾衣分神之際逃了出來。百年來也不知道躲在哪里休養生息。現在行事這麼囂張急躁,恐怕是因為他的血魔功即將突破第九層了。
赤羅畢竟是衛沾衣心里的一根刺,不乘早除去必成大患。依常理,現在曳城如此寧靜,甚不尋常。
赤羅也是一個狡猾的家伙,既然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殺這麼多人向衛沾衣挑釁,那麼必定有後招。衛沾衣能安穩的在妖王的寶座上坐這麼久,也定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人物。恐怕早已布局多時,只等著收網。這麼久沒動作,大概是為了降低赤羅的防備心,讓他安心練功。赤羅也會猜到衛沾衣的用意,那麼也可能有所準備。
殺赤羅最好的時機就是他即將大成之時。最強的時候,同時也是最弱的時候。
計中計還是連環計?誰輸誰贏也不過考的是他們指點江山的能力。
只是,這曳城恐怕會淪為死城吧。若衛沾衣以引蛇出洞之計來干擾他們視線。這曳城其他人就難逃一死了。
想到這里,我有些悲哀。在這些神、仙、妖的眼里人類都只是隨時可以犧牲的螻蟻吧。
我該怎樣才能把他們這些無辜的人從局里拉出來。如果將實情告訴他們勢必會引起恐慌,而且他們也未必全信。如果是這樣,那就讓他們自己離開吧。
讓木七附耳過來,我將我的計劃簡單的說給他听。
「知道該怎麼做了嗎?」我順了順鬢角的發絲,笑著問還沒有回過神的木七。
「知道了,先生。」木七行禮後掩去身形悄然離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似乎看到他常年冰霜的臉上居然有了一絲笑意。
捻起一根斷在指間發絲,任它落下在風中嘆息。
「先生。」
陽光被阻擋,一片陰影籠罩,升起一股涼意。
「我願當餌。」
我推著輪椅駛出陰影,陽光重新落在身上。可能是也意識到自己唐突,她拘謹的往後退了退。
「柳姑娘,這妖可不是普通的妖,而是一代妖王。」我提醒道。
「妖王!」柳若依驚愕。
我知道我與柳老商談計劃之時,她當時就在門外,只是我覺得計劃中斷,她听到也無所謂。
「對。」我苦笑的道。「剛得到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爹。」
沉默了片刻,她堅定地說︰「我願意當餌。」
「或許,你無法明白他的力量究竟有多強。」我伸手一指遠處的一座高山。「他可以,彈指間,讓它灰飛煙滅。」
「我當餌。」她聲音平靜的重復。喝了浮花露第三日她就已經醒了,經過幾天的調理氣色也恢復了不少。
「好。」我笑了。沒想到居然能踫到這麼勇敢的女子,讓我想起了當年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