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墟 第一章 第三節 十一之…

作者 ︰ 近黑者

韓三笑拉著燕飛迅速往一塊巨岩石後躲去。燕飛腳還沒有站穩,馬上尖聲大叫出來!

韓三笑循聲看著,原來岩石後面躲著一個滿臉血跡的男人,風浪中微弱的生命跡象幾近斷絕。他一眼便感覺出來,這個男人與他埋葬的那些人不一樣,這個人手無寸刃,身形衣著也不對路,似乎是從這個群體里月兌離出來的。

他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沒有受到很大的內傷,他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這個人亦無大外傷,臉上與手上的血跡應該都是別人的。

「他……死了嗎?」燕飛躲在遠遠的後面,渾身冰冷地問。

「沒有,只是昏過去了。」

韓三笑皺著眉頭,這岩石是呈凹陷狀的,凹陷里頭安置了一些稻草,還有兩個破碗,一個碗里裝著水,一個碗里裝著的,應是散落在地上的饃頭。韓三笑撿起饃頭,每個饃頭上都有著淺淺的排狀牙印,並不屬于人類所有。

「是不是他殺死十一郎的?」燕飛突然尖叫著跑過來,憤怒地看著地上的男人,他滿臉的血污似乎也不讓她害怕了。

「不是。」韓三笑阻止了燕飛,這個受傷的男人雖然沒有任何外傷內傷,卻是氣息如絲,不知是著了什麼怪傷,任何一個微小的打擊都足以讓他的生命之線斷掉。但他覺得這個男人與十一郎有種莫名的關系,但絕對不是敵對關系。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十一郎為什麼會死?是誰這樣狠心,不會是村里的人,每個人都知道十一郎,沒有人會傷害他——這里沒有別人,只有這個人!」

「不會是他。」韓三笑滿心煩亂,在受傷男人身上按了幾通,扶起他時才發現他身形格外高大,幾乎高出韓三笑半個頭,「人命關天,回去再說吧。」

兩人將受傷的男人安置在了宋令箭的屋子,燕飛家是繡莊,時常有來往的客人,韓三笑總是不著家,也只有宋令箭家總有燕飛來照看,卻也清靜,加上她平時為人不喜與人來往,所以鎮上沒有人會敲這家的門。

韓三笑簡單地將凳子與木板拼成了一張床,將受傷的男人安置在了小廳里。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滿臉血污的男人,不知道想從他身上找到什麼。

燕飛只是陪在旁邊流淚,她不敢提去找阿令的事情,她害怕,卻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她只想逃離,不想面對阿令冷漠的悲傷,也不想面對十一郎已死的現實。

「去看看阿令吧。」韓三笑突然間沒那麼輕浮了,靜靜站起來,帶著燕飛出了巷子。

他一直都懂阿令,比任何人都懂,阿飛有時候會懷疑,他們其實早就認識了,他們約好一起來到這個小鎮,一起重新來過,一起重新認識,重新生活。

半山腰的一塊平地上,一片黃色的花海溫柔地蔓延著,花海的中間靜靜地佇立著一座被大樹支起的小巧的木屋。韓三笑拉著幾欲跌倒的燕飛穿過這片美景,細軟的小黃色在他們腳下濺起一片碎瓣,對面的一個小樹林里,隱約站著一個深色的人影,僵硬得幾乎與這片樹木融為一體。

長木牌,無字墓,一把黃土陰陽別。

雙目垂,櫻唇閉,幾分悲緒無人知。

燕飛看著這塊無字木碑,簡單明了,碑上甚至沒有它的名字,就像它的名字,十一從何而來,除了宋令箭,無人知曉。

韓三笑盯著墓碑,眼里有著難解的情緒。

清晨的山中霧氣仍在,身邊兩個面無表情的如朽木般站立的人,還有一個過于簡單的墳墓,燕飛突然感覺到萬分驚恐,這種驚恐甚至蓋過了悲傷,她想起很久以前做的一個夢,夢里就是這樣,站著她生命中很重要的兩個人,還有一個孤獨的無名墓碑。她一直都以為,這個墓碑下躺著的會是另一個她至親的人。夢境成真了,雖然墓碑下躺著的不是她一直害怕死去的親人,但卻是宋令箭至親至近的朋友,她的心糾得更緊了。

她拉著宋令箭道︰「阿令,你別這樣,我害怕。」

宋令箭仍是垂著眼楮,睫毛覆蓋了目光,沒有任何情緒的透露。

燕飛忍不住痛聲大哭,韓三笑輕輕將她抱在懷里,她感覺到韓三笑緩慢的心跳,起伏的胸膛,卻感覺不到他無所畏懼的生命力。

「走吧,讓她靜一靜。」

燕飛流淚跟著韓三笑走了一會兒,她突然擔心地掙開韓三笑的手道︰「不行,我要守著她,我好害怕,害怕她就那樣,再也不回來了……阿三,你說阿令會回來嗎?」

韓三笑勉強地笑了︰「我不知道。」

「我們都在,難道她看不見嗎?感覺不到嗎?還是在她心里,我們從來都比不上十一郎?」

韓三笑還是苦笑︰「我不知道。」

燕飛忍不住大哭,她是只想要一點信心,一點支撐,一向會哄得人開心笑的韓三笑卻這樣誠實,像把刀子。

「阿飛,你會照顧好阿令的,是不是?」

燕飛淚眼朦朧地看著他,他這樣問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覺得她會在阿令最需要支持的時候放棄她嗎?

「你會的,你是個好姑娘,你會好好照顧她,直到她回來,也直到我回來。」韓三笑溫柔地拭去阿飛的淚,雙眼炯炯有神,聲音延綿有力,像一個無古的符號。

燕飛堅定地點了點頭,這仿佛成了她的使命,一定會全力以赴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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