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不忙不需要回答,楊向東知道,木槿平時動不動就愛哭,好幾次見面都是她已經哭得一塌糊涂,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能等她哭夠了再說。但是像現在這樣打電話開口就哭,楊向東還從來沒有遇到過。
「木槿,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你現在是在單位宿舍嗎?」電話上看不見模不著,楊向東不能等著木槿自己平復下來,只好先開口主動問。誰知道她會哭到什麼時候,哭成什麼樣子呢。
「沒事,」木槿抽抽噎噎地說,「我今天晚上心里很難過,想和你說說話。向東大哥,你現在有時間嗎,是不是很忙?」
楊向東松了口氣,他本來就猜到沒有什麼事,是木槿太情緒化了。「我哪天不忙啊,我要是不忙,就只能等到退休以後了,」他不想和她討論忙不忙的問題,又安慰道,「現在和你說話有時間,你說吧,木槿,你想說什麼?」
木槿抽泣著,沉默了一會。
「說什麼都可以,我就是想听你的聲音。」
「那你是為什麼事難過啊?永浩呢,他忙什麼去了?」楊向東試探著,找出一個話題。
提到邵永浩,木槿心里又受到了重創,晚飯時間的壓抑和恥辱感再一次席卷了她整個發軟的身體,傷心和委屈滾滾而來,讓她深深地感到受傷害。她趴在沙發上嗚嗚地哭起來,含混不清地問道︰「向東大哥,我是不是好笨,好沒用?為什麼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要受挫折,為什麼我總是這麼失敗?」
楊向東心里一跳,木槿哭的這麼厲害,不會是邵永浩和她分手了吧?然而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他立刻又否認了。以他對邵永浩的了解,楊向東相信,即使邵永浩發現了什麼也不會和木槿分手的。
緣于和木天江很深的私交,楊向東也一直和邵立輝保持著良好的私人關系,和邵永浩也常來常往親如兄弟,現在他和邵永浩看起來暫時地疏遠了,當然是因為木槿。
楊向東曾經听到過傳言,說邵永浩被一個女孩迷住了,就像被鬼迷住了心竅。憑邵永浩的條件,什麼樣的美女找不到?可是他偏偏對青隻果一樣生澀的木槿百依百順,到了死心塌地的程度,好象他來到世上的目的,就是為了守侯那個任性的女孩。在外人看來,邵永浩簡直就是個死心眼。
「木槿,你是不是和永浩鬧別扭了?」楊向東不安地問道。
「他哪有時間和我鬧別扭,」木槿止住哭聲,尖銳而又含義無限地說,「他去黨校學習了,還是班長,他和他們班的生活委員,就是科技局的那個李錦妹,正在密切地配合著為全班同學服務呢。」
接著,木槿把下午跟殷琴和幾位副隊長去市委黨校看望邵永浩的過程,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李錦妹如何當著她的面和邵永浩扮演黃金搭檔,而邵永浩又是如何可恥地默認,林林總總地,木槿控訴了他們怎樣使她蒙羞,給她恥辱,讓她傷心。
楊向東想笑,但是沒敢笑出聲來。
「那你準備怎麼懲罰永浩呢?」楊向東問道,「你和我說這麼久,永浩打電話來給你道歉也打不進來啊。」
「管他呢,」木槿苦澀地咳嗽了一陣,又問,「向東大哥,你在忙什麼呢?」
楊向東看看表,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他告訴木槿自己在看一份材料,他準備申請帶團去美國考察。
「你要去美國?」木槿心里一動。「我也要跟你去美國,我要去美國透透氣!」
好家伙,去美國透透氣!楊向東還是沒憋住笑出了聲,說︰「木槿,我是帶團去美國考察項目,不是去旅游。」他說。
木槿月兌口而出︰「我知道,那我去給你當翻譯不好嗎,你覺得我給你當隨團翻譯去美國不合格嗎?」
這是個月夜,月亮很亮,很蒼白,像一地碎銀灑在地上。楊向東和木槿,不約而同地都想起了新西蘭考察團在長樂的那些日子。
「你不上班了嗎,你們單位能批準你去嗎?」
楊向東的口氣,已經有了明顯的松動,木槿不放松地說︰「你跟我們局長借調個人給你當翻譯,局長能不同意嗎?」是的,縣委書記和公安局長對話,那就是強強對話,這個人情誰還不願意做呢?
「那,永浩能同意嗎?你要先跟永浩商量好才可以。」楊向東低聲說出了他真正的顧慮,他覺得這事根本就沒有商量的余地。
「管他呢,」木槿還是那句話,「他和生活委員那麼忙,哪還顧的上我啊。向東大哥,就這麼說定了啊,你不許有變的,你可是縣委書記,一諾千金的。」
木槿剛掛斷電話,邵永浩就打進來了。「我打了一個多小時,一直打不進去,」邵永浩的語氣里,擔心和焦急多于責備,「小槿,你不知道我給你打不通電話有多著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