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幾秒鐘,沒有听到木槿回答,邵永浩加重語氣又追問道︰
「小槿,你剛才和誰通話這麼長時間?」
根據邵永浩的了解,木槿的同學和朋友當中,還沒有人和她打電話能超過半小時,通常也就是幾分鐘,像今晚這樣和她熱線一個多小時的人,邵永浩相信不會是別人,只能是那個和木槿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楊向東。木槿和楊向東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邵永浩不敢想象,也不願意想象,但是他的心劇烈的跳了起來,因為他早就意識到,木槿和楊向東之間的關系,一定藏著某種灼人而模糊的,令人不安的秘密。
問過之後卻又害怕听到答案,邵永浩又回到剛才第一個問題上︰「我打了一個多小時你都在通話中,小槿,你不知道我打不進電話有多著急嗎?」
「不知道。」木槿的眼淚漸漸又流下來。和楊向東打完電話,她以為已經哭過去了,听到邵永浩的聲音,眼淚卻又像噴泉似的涌出來,原來一個人的眼淚是可以這樣哭之不盡,流之不竭的。木槿好象這時候才發現,哭真是個好東西,哭了以後,總是讓人感覺到,讓你哭的問題變小了,可以理直氣壯地不理睬別人。木槿干脆又一次哭出聲音,將自己的悲傷再次對邵永浩無限放大。
「小槿,你今晚是怎麼了?」邵永浩心生迷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據他所知,今天晚上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沒怎麼,你去忙你的吧。」
木槿聲音低啞地回答,語調冷漠。她的聲音在手機受到干擾的通話訊息里模糊不清,滋滋滋地響,但是邵永浩听出來,木槿說話有很重的鼻音,還有喝了止咳水之後,那種被麻醉了喉嚨發出的沙啞和干澀。她一直不停的咳嗽,藥物也沒有完全控制住,看來她回去後打電話的時候一直都在哭,而且,她一定哭的非常厲害。
木槿話音剛落,通話就突然中斷,是木槿的手機沒電了。
邵永浩等著木槿換上電池再打過去,他等了幾分鐘,打過去听到的卻是關機錄音提示。他一直又撥了半個多小時木槿的手機號碼,還是關機,邵永浩這才明白,今天晚上木槿是根本就不想和他打電話。
這個月夜,哪兒的月亮都是一樣的白晃晃,圓潤而干淨。月亮在空中的位置卻是一成不變,巋然不動地掛在空中。在詩人的筆下月亮總是神秘的,淒美的,傷感而溫情,永遠都是變幻莫測,但是在邵永浩的潛意識里,月亮始終是盡職盡責的見證者,每個人都只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月亮,仿佛是一個孤獨的名字,又仿佛是一個忠誠的影子。
學員的宿舍里早就熄燈了,一地的月光卻不會熄滅,黑夜更不會熄滅,無邊的夜色猶如一團熊熊燃燒的暗火,要一直燒到人的夢魘里去。只有那一片月光依舊冰清玉潔。邵永浩站在窗前沐浴在銀色的月光里,舉著手機一遍又一遍地听著此刻他最不願意听到的聲音︰「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
他在床邊坐下,開始梳理今天晚上的思緒。木槿回去之後打的那個電話一定是和楊向東,可見楊向東在她心里的份量。自己一直和楊向東私人關系很好,主要原因就是楊向東是父親陣營里的人,可以說楊向東是父親邵立輝的親信。楊向東也曾經是木天江的下屬,他和木槿來往,想必也是木槿願意去接近他。
那麼真的是自己在她心里不如別人嗎,邵永浩想那也未必,上次吵架時他只說了那麼一句氣話,木槿就反應如此激烈,可見自己在木槿心里又是多麼重要。
今天木槿這是又怎麼了?她到底為什麼總是在他面前那麼容易受傷?邵永浩實在想不出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更不記得曾幾何時他傷害過她。她到底是在和誰賭氣,和他,還是和她自己?
每次想到這些,邵永浩的心情就沉重而郁悶,心里有流淚的沖動。小槿,這捉模不定的女孩,這美麗悲傷的女孩,這長痛不息的女孩。你真的是太傻了,太任性了,其實,你不過是仗著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