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峰和劉小秋去看電影的那家影院,就是邵永浩和木槿經常去的商場四樓上分成幾個小放映廳的電影院。韓峰和劉小秋看完電影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多,天空中還在飄著毛毛雨,商場正是關門的時候,街上站滿了拎著購物袋等侯出租車的人群。韓峰叫劉小秋站在肯德基門口等著,他跑去路邊叫出租車,他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就只好又跑回來對劉小秋說,要不我們慢慢走回去吧,來個雨中行,其實也挺浪漫的。劉小秋溫順地點點頭。
路燈黃色的燈光在蒙蒙雨霧中像印象派的畫一樣迷迷蒙蒙。劉小秋家住在一棟舊居民樓上,離公安局很近,離她的父母上班的那家公司也不遠。失修的街道上有一個個小水窪,在暗淡的路燈下亮閃閃的,要到天亮才會看到那里都是污濁的黑水。走到通往那棟樓的路口韓峰就站住了,劉小秋柔軟苗條的身影在蒙蒙細雨中有一種令人心動的優柔,他輕輕攬住她的腰,遲疑地和她商量道︰
「到我宿舍去吧,那兩個同事今晚都不在。」
劉小秋扭擺了一下,別過頭去說︰「不去,叫人家回來踫上多不好,要丟死人了。」
已經有好幾次,都是韓峰告訴劉小秋說那兩個同事出差了,約劉小秋去他宿舍纏綿一番,然而正當他們兩個人難舍難分的時候,同事卻突然回來,結果雙方都很難為情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看人家邵隊長和木槿姐姐多好啊,他們兩個人都有自己的房子,我們什麼時候能和他們一樣呢。」劉小秋這時候也不想回家,但是又不好意思再去韓峰的宿舍,就只能眼巴巴地去羨慕別人。
「你能和人家比嗎?也不看看人家都是什麼家庭出身!」韓峰覺得劉小秋說這話簡直是自不量力。「別說邵隊長,就是木槿都讓人猜不透,她好象比邵隊長還有錢,她的房子恐怕都不只一套呢,好象在河邊還有別墅。」
和木槿對桌辦公,很多事木槿並不想讓韓峰知道,但是天長日久,打電話的時候不管木槿說的多麼隱晦,韓峰都能有意無意地捋出個線索。何況木槿和劉衛建中斷來往之後,有些事她都是叫韓峰開車和她去辦,雖然她並不說去做什麼,韓峰總是能猜出個大概。比如楊向東給木槿留的那套在漳河邊的房子,是劉衛建和木槿一起去交的首付順便簽了購房協議,按劉衛建的意思當時眼都不眨就付了全款,但是木槿心里覺得既然楊向東讓她分期付款,一定有他的道理,楊向東可能是不想讓她太張揚了。第二次去付款的時候,和劉衛建的合作已經不了了之,木槿顧慮到邵永浩對楊向東已經諱莫如深,怕去了那里售樓處的人一個勁賣人情絮叨楊書記給了多麼優惠的價,就叫韓峰開車送她去。所以說很多事即使木槿做的再嚴密,韓峰總是能看出端倪。
「真的?」劉小秋像是在听天方夜談。「木槿姐姐那麼年輕,哪來那麼多錢?」
韓峰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話,就含糊其詞地掩飾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其實這些都是我隨便猜的。」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說到誰就會出現誰,就在韓縫和劉小秋說到木槿的時候,木槿的電話打過來,告訴韓峰要去歐洲參加省廳組織的培訓的消息。
和木槿听到邵永浩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一樣,韓峰連續問了好幾遍真的嗎,真的嗎,最後又強調道︰「你可別哄我啊,木槿,哄人是小狗。」確認了木槿不是小狗,韓峰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劉小秋在一邊比韓峰听的還明白,而且,她心里更冷靜。不等韓峰來和她分享喜悅,她已經先自替他高興了一陣,然後,又表示了自己的擔憂︰「韓峰,你跟木槿姐姐一起出國,你會不會對她有想法呀?木槿姐姐又漂亮,又高貴。」
「你說我敢嗎?」韓峰沉浸在興奮中,他似乎還保持著清醒的頭腦,然而說話卻是連想都沒想就月兌口而出,「小秋,頭兒派我去歐洲給他的女朋友當跟班,這個我心里還不明白嗎?要是我對木槿有非分之想,就算我不怕回來被邵隊長給一槍崩了,我還想不想跟著他在刑偵隊混?」
他仰起頭望著天空,讓漫天飄灑的毛毛細雨落到臉上,感覺很舒服。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金碧輝煌的歐洲在向他打開大門,卻沒注意到,劉小秋那柔和俏麗的臉開始陰沉下來了,她沒想到韓峰會說不敢,而不是不想。那她劉小秋又算什麼呢?她想,難道她在韓峰的心里只是他可有可無的女朋友嗎?但是她什麼也沒有說。
韓峰回到市局宿舍樓,看到邵永浩和木槿的房間各自都亮著燈,他很驚訝他們沒有在一起。他又轉念一想,他們和他不一樣,他和女朋友約會,除了到電影院里拉拉手,連個可以親密的地方都找不到,而他們根本就不用為衣食住行犯愁,他們的生活,真是太從容太自在了,人和人,真的是不能比,也沒法比啊。
周末,和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女孩去肯德基吃一頓快餐,手拉手看一場電影,蒙蒙細雨中相偎相依在街頭漫步,這曾經是韓峰所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而今天晚上,此時此刻,他才突然意識到,去遙遠而神秘的歐洲,陪隊長的女朋友參加國際刑警之間的交流與培訓,這卻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最浪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