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歸來不到一月,水清幽又恢復到兩年之前的狀態,終日泡在筆紙顏料之中。
不知是喜或憂。
龍的身影盤踞在她的四面,房間的每個角落都掛滿了花城的記憶。她要把他畫成故事,等到重逢的那一天讓他全部都知道,關于他的一切,她沒有遺漏分毫。
而眼見著清幽足不出戶的創作時,軒轅赫的忽然來訪便摻雜了更多復雜的情緒。
「為什麼一個人回去那里,回來之後連說都不說一聲?」看著這滿室花城之景里透著的微藍色調,明顯的責備的語氣里卻好像落敗了一樣,軒轅赫蓋不住語氣里的顫抖。
「我已經全都記起來了,所以也不想欺騙自己,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記下來……如果我再也遇不到他的話,那麼就權當是一份記憶吧……」清幽難得的可以對洛銀的事情一臉淡然。
她又一次想起了白衣女子的話。
「他一定會回來的。」微微一笑。
冷翠然在一邊欲言又止。
「怎麼了?」清幽揚起頭,頰邊還蹭著一抹藍色。
「我只是在想,為什麼你那麼肯定應龍大人一定會回來?是誰跟你說的什麼?還是……」
清幽搖搖頭,笑意又一次浮在臉上,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似乎那女子的事情不應告知她們,「你忘記了嗎?我現在,胸腔里的那顆心髒,不就是你們從他那里轉移到我的身體里麼?」
一想及此卻不由自主的苦笑。
冷翠然蹙起眉來,「我知道,害死應龍大人的責任我必須也要承擔。」
清幽嘆了一口氣。
「不是的,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正因為他的心髒還在我這里,我可以看不到他,听不到他,可以觸不到他,但是我卻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天女魃垂下眼瞼,緊咬下唇,「我與他相識幾千年竟抵不過你們不過一年……真是……可笑。」忽而的笑聲卻在沉寂中顯得那麼淒涼。
「水清幽,我真的恨你,可是我卻無法恨你。應龍大人的存在就叫我無法恨你……但是,十分嫉妒你……這是你無法理解的。就像幾千年前巫女的事情,雖然覺得對不起那女子,讓應龍大人難過也讓我心痛不已,不過,我還是不後悔。」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是一個人類,你會怎樣理解這份感情?」清幽抬頭微笑。
軒轅赫閉眼的沉默令人多多少少的感到窒息,在空氣里傳播開來絕望的思想。
「君(わノ)シ僕(ニゑ)シ」日和(イゑヘヂブベ)」【與你相伴的櫻和日麗的曾經】
風(ろカ)ズガゲシ甦(プノゎり)ペ【在風中靜靜地從回憶中蘇醒】
君(わノ)パ今(ゆネ)ジアろザ見(ノ)サペソろスゃ【不知你是否也在某處】
やソ日(チ)シ同(れス)ェ桃色(パパゆボ)ソ空(ガヘ)【與那天同樣美麗的櫻色天空】
追(れ)ゆろんギ日ぼ(チヂ)ソ中(スろ)ズ【在一路走來的時光之中】
刻(わゥ)ネホギ足跡(やウやシ)ゾ【我們曾經銘刻下的足跡】……」
鈴聲的忽然響起打破了尷尬的沉默。
「你好,我是冷翠然。」
「我是白夜代理人方星灼。蘇夫人的兒子出院了,需要我們去參加祝賀會。」按開的擴音器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起來。
「夫人說希望你帶著你的朋友一同前往,她非常樂意大家一起出席白夜的‘重生祝賀會’。」
「今日七點宴會開始,請務必賞光。」
冷翠然詢問似的看了一眼軒轅赫,得到回應後又轉向水清幽,「清幽,你有興趣參加白夜的聚會嗎?或許,會見到你曾經希望見的‘名家’。」
清幽很禮貌地微笑,「如果你不覺得我是多余的話。」
「我會準時的,請蘇夫人放心。」掛掉電話後冷翠然短噓一聲,房間里又恢復到之前那陰沉沉的沉默中去。
清幽無趣的再度提起畫筆而不再看她們。
室內的一角,低垂的窗簾……
軒轅赫實在是無法忍受那種旁觀她與應龍生活的場景,轉身離去。冷翠然尷尬的向清幽一笑,也隨軒轅赫離開。
清幽將畫板翻轉過來,天女魃眼含憂慮,棕褐色的漢服裝扮,黑亮的長發自然披垂下肩絕翻于塵世,山鬼翠袖在風中飄起更似那精靈起舞……
而這……想必是她們都感受不到的吧。
縱使我能使洛銀為我付出生命作為相識的代價,但是總也抵不過他們的交情吧?就拿巫女之死來說,洛銀知道的話,不也一樣沒有任何說辭嗎……
她淺淺一笑卻傷悲的流淚。
但是你們卻絲毫都感受不到他,那麼,他到底會多麼的……
洛銀,你的孤獨什麼時候才能被化解……
而我,還要等多久才會與你再見?
四季城的夜幕與花城全然不同,有夜幕低垂的時候還有那霞光在地平線一段,晴朗的胭脂色。
路旁的樹木沒有那柔弱抑或森然傲立的風骨,全然一色的姿態,沒有花城街路旁樹木的幾縷柔情。
杰森停了車,回頭看了看情緒不高的清幽,皺起眉頭。
「听說你想起來兩年前的事情了?那……」
「嗯……不過,哥,你還是不要管我好了。那些事情,我想你也是不大相信的,如果是別人對我說,我也……不可能相信吧?所以我想自己去解決它,如果能解決的話……」
「別勉強自己。」
清幽拉開車門,向杰森微微頷首作別。
「結束後電話我,我來接你。」杰森還是很不放心,就算她臉上一直這樣掛著微笑,卻也是在心下里覺得她一直都沒有停止哭泣。自己毫無辦法,只能心下里長嘆卻
車子漸漸離開視線,清幽提起裙擺順著鋪開的紅毯走向四季大廈的禮廳。
「她是誰?怎麼從來都沒見過?」方星灼停車在剛剛杰森停過的位置,目光看向已經快要進入禮廳的清幽。
「我的朋友。」冷翠然敲了敲方星灼的窗子禮貌性的微笑一下。
「唔……她是比你更有藝術天分的孩子。」方星灼眼鏡微微反光,「估計這次晚宴之後你就已經沒有什麼市場了。」
冷翠然祖母綠色的裙子稍稍閃過他的視線,悠悠飄過一句,「那也很好啊,本來就是這樣的……」
方星灼饒有興致的點點頭。
那樣的女子會是叫什麼名字呢?
蘇白夜坐在蘇煙如的辦公室里,看著眼冒桃花的‘母親’忽然不知所措起來。
「白夜白夜,你現在到底是誰呢?還是不是我兒子呢……」蘇煙如眯著眼上下掃視著這不太自然的蘇白夜。
「不會是撞到了頭失憶了吧?那可真不好辦啊。不過你記住你是蘇白夜是我蘇煙如的兒子就好了。這個是重點。」蘇煙如優雅的轉了個身,金色的流蘇禮服把雖過中年卻仍不失玲瓏的她點綴的閃閃發光。
「要知道,‘白夜’可是為了你才建立起來的呢。」
蘇白夜搖搖頭。
一時間難以理解這個「宿主」……或者說為自己的新「載體」的記憶和……他所處的環境。
「什麼!白夜,你搖頭是什麼意思?你搖頭是……難道你不再愛媽媽了嗎?」
相較之下忽然撒起嬌來的蘇煙如似乎比剛才表情精明的蘇煙如更加難以對付。
「媽,你不要再鬧了。我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呢,你再這樣下去我估計我明天又得住進滿是藥水味道的醫院了。」蘇白夜無奈的把趴在自己身上的蘇煙如扶了起來。
「好吧好吧,白夜。你一定是被哪個狐狸精迷了心智……」
蘇白夜捂起耳朵試圖逃月兌著非常人能夠接受的「說教」。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醒來的,但是那段被定格在撕裂在每個細胞的痛感在蘇醒後依然記憶猶新。
很顯然,有過一次化為煙塵的經歷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記憶。不過他還能記得自己是誰真是再好不過了。
可是,記得自己是誰又有什麼用呢?只不過徒增苦楚罷了。他記得自己被空氣撕裂的每個細胞,卻也更加深刻地記得她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他從未听過那樣絕望的聲音。
心髒似乎被劃為細絲,每一次空氣的震動都是一把鋒利異常的利刃。她的哭聲把他的心髒粉碎的徹徹底底。
他記得她的臉孔和聲音,就像深刻地記得黃帝大人賦予自己的名字一樣。
應龍,應應召而來,應命運而去。
可是,又好像遺忘了什麼。自己遺忘了什麼呢……
是不是看到她之後就會回想起來?會不會在看到她之後就會想起來?不過也有一個絕望的可能……那就是自己再也不可能遇得到她了。
遺忘了什麼呢?
到底是……有什麼被我忘記了。
有一點點的印象。
但……
不記得了。
一絲一毫都不記得了。
作者有話說︰終于可以更新章節了……這幾天貓與夜一直游蕩在「生于死的邊緣」。==+好吧,沒那麼嚴重。就是來回的跑社團活動、上課神馬的,有點疲憊啊。沒有時間做更新請原諒。不過,那只該打的貓決定了,至少保證每周三天會有更新……^.^